「妳还没想到么?」伊无宁顿了一顿,颇有深意开口:「如果天长老就是唐别,唐别又是个机关天才,那北崖客的身上却有银霜绣花的伤痕。」
那么,唐别就是制出银霜绣花之人!无宁遣自己探望曲流阁,更深的意思,该是探探曲唐两人关系,以破北崖客自杀之谜。
别离(下)
如果唐别真的不良于行,北崖客的身上为何会有银霜绣花的伤痕?伊叶百思不得其解下,考虑了片刻,决定一往百花教为曲流阁人备下的厢房探探。
由于伊门三人不喜打扰,因此成竹南安排她们住在庄邸最深处,距离曲流阁的院子其实不远。只是曲流阁此次带来二十多名弟子,伊叶却不知道哪间屋子才是曲流阁真正住的地方。她正犹豫间,就见四名白衣女子从一处房舍退出,口里恭道:「阁主,真不需要咱们伺候么?」「不用了,都下去罢。」
听那声音,确实是曲流阁无误。她暗叫幸运,此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伊叶待她们走远后,身形一闪,转身便进了内屋。只见一道雾气正从里间的隔帘里氤氲而上,一时间弥漫了她的双眼。她隐约听见似有舀水轻响,那流水清澈,好似低吟;又见纱帘半透,彷若蝉翼。伊叶双颊倏地一红,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懊恼自个儿的耳力、视觉过利,怎么这当口正遇上小丫头沐浴,偏偏却又若隐半藏,好不尴尬。
但人既然来了,难道就这么退出么,她又不好在这时际向小丫头示意,省得她误会自己。忖了忖后,干脆来到紫檀桌前,静静等待。
来到桌前,她见上头放了一物,一旁间有几缕丝线缠绕,不禁感到好奇。凑近前仔细瞧后,竟是条针织手环,色泽花样与曲流阁戴着的手环,几乎一模一样。伊叶不觉拾起手环,感到那丝线柔软搔着掌心,微微发痒。
「小叶子,妳喜不喜欢?」不知何时,曲流阁悄没无声来到伊叶身旁,半湿发半湿裳,仿佛语气也半湿,敛了一向的紧迫逼人。
伊叶原以为小丫头会为自己擅闯屋子而生气,哪知却提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她想了想后问道:「这是妳编的?」
曲流阁淡淡点头,随手拉过伊叶,仔细将那条针织手环系在她腕上。「妳也受了伤,红着一圈在手上多难看。我不知道妳喜欢什么样式,思来想去后,只得给妳织条一样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别扭,有些讥讽,还有些关心。伊叶听了心内一暖,笑道:「谢谢妳,小丫头。」曲流阁听了一怔,想是她也没料到伊叶突然又回到「小丫头」三个字,不再用曲阁主相称。那伊叶本是脱口而出,见了她的表情才意会到自己说了什么,难得她一怔之余没再说出什么挑三捡四的批评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却说曲流阁迳自取来紫砂壶,沏了杯茶后递向伊叶,这才问道:「妳找我何事?」
「妳可知谁是天长老?」
「妳夜探此地,就是为了探听百花教天长老的来历?」曲流阁语气不高不低,只轻轻抿了一口茶,摩挲着杯缘。
「我来看看妳的伤,好点了没。」伊叶喝过茶后,伸手就要检视曲流阁的伤势,却被她手一格,轻描淡写避开。
「妳还没回答我。」
这次曲流阁的语气强硬了几分,添上一股寒意。但伊叶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助她疗伤,自然不愿再惹她生气。于是道:「我日前害妳受伤,累得妳今日武斗苦苦奋战,所以过来瞧瞧妳,就盼能帮上点忙。」
「妳果真尽责,做那不偏不倚伊门人。」曲流阁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宛若有无限心事般迳自出神,伊叶不愿打扰她,等了半晌才听她道:「不错,我大概知道天长老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