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在中原一带用降术作为墓穴防盗的手法普遍么?”
“……那就更少,降头起源于南洋,大多北方人根本不知道,又损阴德遭报应,基本没人用。”
尹舟的表情变了一下,林言看他一眼,轻声说:“你注意到了。”
“也许我们把故事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庙主跟萧郁有仇,利用我来杀他,但现在那小女鬼突然出现,操控女鬼的降术和段泽墓的防盗手法都既稀有又相像,是不是那庙主跟我,或者段泽有什么联系?”林言说着,用笔把“降头”两字用一根线与“操控小女孩和二仙姑”和“段泽墓”连在一起,拼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圈。
“降头(女鬼和阿婆)——安排实习,带出萧郁,离间我跟萧郁——杀我,杀鬼——段泽墓——降头。”
仿佛一阵阴森森的风刮过,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种推测暗含的意义,不由颤了一颤,萧郁很轻的揽住林言的肩膀,林言没躲,抬头缓慢道:“如果庙主真跟段泽墓有关,又安排我去萧郁的墓接他,我猜庙主早知道上一世我跟萧郁认识。”
“虽然猜不出他跟我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想如果他还想杀人,明天进墓可能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如果墓中机关诡谲,甚至不用他自己动手。”
尹舟从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往四下一瞥,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细小的卷毛云,月亮毛乎乎的,氤成一弯软软的线:“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附近。”
什么是真正的恐怖?房梁上的人,衣柜里的骷髅,半夜厕所镜子中一张七孔流血的脸,灵堂里慢悠悠从棺中坐起的女尸……真正的恐怖是一双眼睛,不知在哪里,不知为什么,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阴魂,一只满怀恶意的蜘蛛,在角落中无声无息的窥探着,一举一动都被它看在眼中,却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恐怖的意义来源于“未知”,当人们知道自己的生活轨迹无时无刻不被人监控,甚至被暗自指导,都会忍不住毛骨悚然。一条通往四面八方的铁轨,拿着扳手的人站在路边,偷偷在分叉点扳动方向,火车便无知无觉的朝着“它”预定的方向行驶,也许下一秒就驶向地狱。
黑白无常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濒死者,看一看你的四周,说不定他们就等在柜子里,默默的掐算着你死期将至的时刻。
往营地走时尹舟磨磨蹭蹭跟在林言后面,扯住他小声道:“林子,你和那鬼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我觉得你没弄懂他什么意思……”
林言僵了一下,冷冷道“我心里有数。”
尹舟不说话了。
那一晚大家都睡的不好,帐篷中有人不停翻身,尹舟一个劲给大家说笑话缓解紧张情绪,外面起风了,尼龙布被吹的呼啦啦直响,大川和小川还在轮流值班,林言睡在帐篷最左边的位置,萧郁在他身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捏起林言的一根手指,用指腹轻轻摩擦。
林言把手往回抽,萧郁扣住他的手腕,在耳边轻声说:“到时候万一撑不住……我送你们回去。”
假寐被看穿,林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盯着帐篷的一截窗绳:“已经被贼惦记上了回去有什么用,跳楼车祸,她有的是办法。”
“我在楼下守着你。”萧郁说,“魂飞魄散最快也要到明年端阳,这一年我总能保的你周全。”
“你不转生了?不要你的逸涵了?”
萧郁沉默了一会:“……这尘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转生与否,随它去吧。”
“不知为何我总想见逸涵一面,越往前走越这么觉得,好像他在等着我。”萧郁淡淡道,“若实在见不到就算了,要你们冒险我也过意不去。”
“对,他等你等到满室娇妻美妾,萧公子真是古今第一痴情人,为了这么个人,生无可恋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林言冷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萧公子宏图大志,我们自愧不如。”
身后的人愣了一下,放开了他的手:“你这么刻薄?”
林言忍无可忍的想掀被子想发作,被萧郁按住了:“我大概生前丧尽天良,落到现在这下场,做鬼数百年,被等来的人日日骂作背信弃义,林言,若有一天你真正找到一个你爱的人,一个‘你在意他,不仅仅因为他爱你’的人,不要相信什么三生三世,别错过他。”
“君既无情我即休?”萧郁淡淡笑了一下:“萧郁无能,做不到你这么决绝洒脱,不过但凡还有一丝魂魄,我一定护佑你,和你爱的人平安终老。”
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生疼,林言盯着帐篷上的一截窗绳,末端沾了一点污渍,像一条蚯蚓,在烂泥里一下一下的拱,搅得一塌糊涂。
一夜无话。
晚上出月晕,第二天是刮风天,整片山岗回响尖锐的风哨声,林海像翻腾着绿色的浪,阳光晴好,干燥凛冽,空气里有清淡的草木香。
天黑看不清楚,此时天色大亮,众人才忙不迭开始观察四周山势,只见相比北山和东山,这座西山地势陡峭,山麓面朝东方微向南倾,夏天刮南风,正好连同白日的太阳一起拍在山坡上,相比华北平原的苍翠,这里的地貌已经开始出现黄土特征,矮松林和蒿草地裸露着黄土地,南风过时卷起沙土,有些荒凉。
建墓之处大多土质松软,按查到的资料来看,明墓虽然采用多室结构,但总面积和规模都不大,最棘手的便是墓中奇淫巧术和四周七横七纵的大青砖,几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