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打开,风倒卷起殿中幔帘,露出了令人呼吸停滞的光景。林继陡然睁大了眼睛,总算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后暴喝道:“站住,都不许过来。”她紧闭着眼睛,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潮红。深吸一口气,她迅速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这女皇,哪里不好待,却要到这偏僻无人的地方来,偏生还——
林继走出几步,陡然停下了脚步。
“副统领?”一旁随行的副将感到很奇怪:“您究竟看到什么了?”怎地一惊一咋的?
方才虽是惊鸿一瞥,但司徒毓脸上不健康的血色仍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犹豫片刻,道:“你等继续巡视,我还有事。”
副将十分诧异,却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应道:“诺。”
待人走后,林继咬了咬牙,又折了回去,轻轻推开了殿门。素色的纱幔之下,是一片柔软的地毯,地毯上,司徒毓只着一件薄得几乎遮不住什么的纱衣,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在她的脚边,华美的衣裙整齐地叠放着。
司徒毓听到声响,向他看了过来,眼中带着薄怒,更有些不解。
见她没有说话,更没有动弹,林继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她来到司徒毓身前,跪坐下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司徒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为何去而复返。
“陛下……可是练功走岔了筋脉?”林继谨慎地问道。
司徒毓看了她许久,终于轻轻眨了眨眼。
林继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方才那一下惊了正在练功的女皇……若当真如此,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臣斗胆。”林继向司徒毓拱了拱手,执起她的手,号上她的脉。司徒毓的肌肤,滑腻得简直难以想像,林继心中一荡,也不知自己的心为何跳得如此快。强自镇定心神后,她研究起司徒毓的脉象来。
林继的老师虞罗医术超群,她自也学了一些,不难看出司徒毓的症状。
触手冰凉,她定是修习了极阴冷的内功,又喜到这等无人之处修炼,如今内力反噬,若不是正好为她撞见,只怕大是不妙。
这个女皇……当真任性偏执得紧。
“陛下,得罪了。”
林继修习的内功属阳,正好能救她一命,当下运劲掌中,向她丹田缓缓压了下去……
花园的小径中,司徒毓与林继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想起方才的光景,司徒毓心中犹有些薄怒,但更多的却是异样。
这座偏殿本是她练功之所,一向无人敢接近,偏生却有个林继不知死活……
今日她心情烦闷,练功之时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眼前总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身影,还有她冷冽得令人心颤的眼睛。她就像魔魇,时时刻刻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说要放弃……又岂是那样容易的事。
她失魂落魄了好些天,甚至当朝臣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时,她大发雷霆,将那人贬到外州去做刺史。
她是痴心错付,她是遭人嫌弃……但这种事,还不需要旁人来置喙,来提醒!
内息在体内疯狂地乱蹿着,她浑身冰冷,动弹不得,耳中听得有人接近,却无法出声制止。殿门猛地被推开,进来之人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林继。
林继的反应却着实不像个男人,瞧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仿佛吃亏的是她而不是她一般。
林继迅速离开,却又折了回来。
能从那惊鸿一瞥中看出她不正常,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佩服。
不管怎样,林继救了她一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她决定知恩图报地将对付林家的计划延后一些,让她可以多逍遥几日。
小径到了尽头,司徒毓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方才……”
只听林继的声音古井无波般地道:“回陛下,臣……什么也没有看到。”
司徒毓想说的是她救她的事,这家伙定是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去……可她的声音却又平淡得气人,仿佛她的身子丝毫不能撩动她的心一般。
司徒毓咬了咬牙,道:“你明白就好。”
林继沉默片刻,道:“陛下,有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司徒毓没好气地道:“你说。”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为江山社稷保重身子。有武艺防身固然是好,却也不该去练那等危险的功法。”
司徒毓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适才若非臣偶然闯入,陛下只怕……陛下纵然要练功,也当有人护法才是。”
听她如此喋喋不休,司徒毓恍惚间竟有了种面对父亲的感觉。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转过身来:“林继。”
“陛下?”
“你该回十六卫衙门执行公务了。”
林继叹了口气,知道司徒毓多半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得拱手道:“臣告退。”
第二十一章 避暑骊山
午后,司徒毓依旧歪在御书房的矮榻上,无精打采地盯着眼前的香炉。
“陛下又在发呆了。”少年口气轻佻地道。
上官鱼百忙之中瞥她一眼,淡淡地道:“习以为常了。”
少年一屁股坐上书案,将一摞奏折震倒地上:“还在想那女人?”
“哪能说忘就忘。”上官鱼将奏折上的朱墨吹干,整齐地放过一边。
司徒毓忽叹了口气,明眸略抬了抬,重新陷入呆滞状态。
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少年抓起桌上的折扇,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