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周离焕的目光被他的动作吸引,脑中思绪万千。
“庭庄主可会下棋?”片刻,他问道。
“技艺不精,怕是扰了将军的兴致。”
“无妨!”周离焕豪放一挥手,“来人!摆棋盘!”
侍立门前的近卫领命,不多时便摆上来一副整整齐齐的棋盘棋子。
夜色渐深,问语和家丁们就在一片松林浅处生火露宿,火光焕焕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空间。问语抱着手臂坐在火堆旁,摇曳的火苗映在她脸上,光影跳动。
将泛云坐在对面拿着根粗树枝拨弄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问语动了动身子,靠着树干移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准备睡去。
将泛云望了望周边的家丁,见他们一个个也准备要休息了,转回头轻声唤对面的人,“先别睡。”
问语睁眼斜看向将泛云,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将泛云不自觉扬起唇角,他发现自己真的非常喜欢这双眼,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冷淡镇静心如止水的模样,但那之下又像是隐藏着一个鲜活的精灵,每每总能将那水下的波动精准无比地表达出来,生动至极。
问语挑了挑眉尖,不理解这人好端端叫了她,怎么却不说话。
将泛云笑笑,“跟我来。”随后站起身来。
问语原本在他说清楚之前没打算动,看他在对面等了一会儿,抬脚要往自己这边走,身体一抖,赶忙站起来,拍拍屁股,跟着将泛云往林中走去。
“什么事啊?”
将泛云并不直接切入正题,反而上下看了看问语的穿着,关切道:“冷吗?”
问语摇头,“不冷。”
习武之人,身体比一般人健康,抗寒能力要强得多,何况道家功夫及其注重身体,专修那内在的一口气。
“明日还要赶路,将帮主有话不如直说。”
将泛云听着问语那么客套的称呼,心知她不悦。她一般情绪起伏都不大,但一些小动作或者说话时的小习惯会暴露她的情绪。就比如对人的称呼,每当她不高兴或者没耐心,都会称呼他为“将帮主”。
将泛云识趣,“我去打探过边家的消息。”
问语挑眉,“然后呢?”他没事去一个乡绅家里鼓捣些什么?
将泛云自知她内心怀疑,轻轻摇头,“只是想知道你尊敬的那位庭庄主的一些过往罢了。”
庭以归的过去?作为庭家落魄的贵胄子弟在边家做门客时候的事?
问语扯扯嘴角,“上次是苏予诚,这次是庭庄主。你特意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真的只是好奇。”
问语不相信。
将泛云满脸的真诚只能落空,他想了想,转了话题,“边夫人的离世,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将泛云沉吟片刻,“尚不能确定,不过总该不会是忧虑过度这种过于简单的原因。”
问语晃了晃头,“不了解。我昨日刚到边家,只知边夫人因忧虑过度而去世,边家那位儿子个性怂了些。此外什么都没来及了解,庄主也未曾多言过什么。不过就算有蹊跷,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无关之人,干涉这些做什么?”
将泛云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对我这般防备,想必是不会信我的。”言罢他认真望着问语,满满的关怀溢于言表,“商贾之人心思诡谲,此番遇到的周离焕也与以往的江湖人秉性大不相同,你需得处处小心些。”
问语“哦”一声,“庭庄主会安排好的。”
将泛云唇角动了动,他想说“庭以归此人,不可全信”,但说了只怕问语对他更加厌恶。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终是换成一句,“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问语满脸怪异地缩了缩身子。眼前这人奇奇怪怪神经兮兮的,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也可能他真的只是关心,怕她像上次遇到余初隐时那样受到伤害。若是还那般不分好坏像个刺猬一样攻击他,那才真是不识好人心。
脑中思绪掉了个头,问语勉强点头,“我知道了。”
将泛云对她的好心,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因为这好心原本是属于顾念寻的,她因一个死人而得此心意,不可能不觉得膈应罢了。
抛去这一点,单就将泛云这个人而言,她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无论是当年洲城外远远的两三面,还是现在。中途固然有过厌恶,但那段不满的情绪被清理干净之后,她渐渐想通了不少。
当夜在松林休憩,至凌晨四更,众人皆睡熟,耳边忽听一阵连续而规律的“哒哒”声,像是一匹快马奔跑在土路上。
问语被这阵声音惊到,竭力睁开黏着的双眼,入目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光洁下巴,晦暗中隐约看到一片纤长如翼的睫羽。身侧结实可靠,身体暖意温存。
问语眯起双眼,眸中恶意蓄满,一手慢慢抚上那只精实而秀颀的脖颈,手掌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