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庭以归身侧从头看到尾。他行医多年,且服侍庄主良久,那茶他怎会认不出是残茶所泡制,但看庭以归不动声色,他自然也不可轻举妄动,免得落人口实,说他身为属下不恭不敬。
现在周离焕一番做作,不仅侮辱了庭以归,后再责备属下,暗戳戳地连带把他也一并羞辱了。他暗自攥了攥拳头,却看庭以归依旧一派淡定自若的模样,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丝毫不在意。
周离焕斜斜歪了下唇角,阴恻得意的一张脸很快恢复成面对客人该有的歉意。他一转头,发现庭以归竟并未如他所料那般难堪,反而不知何时早已坐回座位,满身安然,脸上也毫无波动,分毫不见被侮辱后的羞赧。他甚至还重新拾起未喝尽的茶盏,缓缓送入口中,神情姿态与品味好茶无异。
庭以归在座位上喝茶,周离焕立在一旁尴尬发火。这场景,倒让周离焕忍不住怀疑自己才是处于劣势的暴躁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语:将帮主有这等先见之明,怎的不知道给自己准备一匹马?还是故意这样等着我来?(严肃)老实交代!你之前在乘月山庄和庭庄主具体谈了些什么!你们有什么阴谋!
将泛云:(认真)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
问语: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61章 知恩图报
周离焕再看向一旁的苏予诚,见他这时虽然面色不算好,但和自己主人一样处变不惊,不见半点慌张和恼怒。
他并不认识这位随从,但看他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周离焕歪着嘴角挤出一抹笑,“庭庄主,这茶品如此低劣,你何必再强迫自己饮下。又不是……丧家之犬。”
庭以归轻叹口气,摇着头放下茶盏,向桌面推了推,“如周将军所言,庭家威风早已不在,我身为庭家后人,如何不算是丧家之犬?”
周离焕唇角的弧度已经控制不住,似得意非得意,似嘲笑非嘲笑,“庄主如今有乘月山庄在手,怎可比那些自甘堕落的贵胄后代?”
“然先前不久的一场宴会,庭某正与周将军口中那些所谓的‘自甘堕落的贵胄后代’共居一室。还有如今所处的边家,说来当年亦是万人敬仰的名门望族。”
他这话断的恰到好处,周离焕思绪转了转,愣是没弄清楚他后面想说什么,不敢轻易应和,只道:“富贵荣华不复当初,说来也令人叹惋。”
庭以归一笑,“何须叹惋?世间福祸相依,人生难免沉浮,何不学古人卧薪尝胆,今后尚可有一番作为?”说罢勾着唇看着周离焕,眼中眸光炯炯。
周离焕站在原地,不由愣住。这话除了化解他先前的侮辱之外,还意外真诚地寻求他的认同。试想,对于庭以归来说,他可是叛军将领,是外族敌对之人,他狼子野心,意图夺取天下。
庭以归当着他面说出“卧薪尝胆”、“今后尚可有一番作为”这样的话,竟隐隐有点将意欲谋反的自己拉入同一战线的意思。周离焕一时有点不敢相信,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对方的计谋。
他缓缓坐回座位,借着这短暂的功夫理清心绪,朝庭以归行了个礼,“不曾想庭庄主竟有如此胸怀,又能如此坦然面对困境,周某佩服。”
庭以归的话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要接下势必离不开夸赞。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方才有意侮辱,更不会认错,便只能继续演下去,假装不知情,含糊其辞。
庭以归作揖不言,算是回应。
不得不说,这回应更加含糊。周离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默了片刻,“庭庄主,周某有一疑问,不知可否请教庭庄主?”
“将军但说无妨。”庭以归淡然微笑。这番架势当真威严和蔼,即使面对敌军将领依然如同主君。
这个人不简单。周离焕心想。
他道:“庄主卧薪尝胆,好不容易从艰难中脱出,但终究身份敏感,本该洁身自好,如今何必再淌边家这趟浑水?”
“方才庭某已然说过,是因边家家主对庭某有知遇之恩。人不可忘本,如今乘月山庄势力强盛,庭某更不可忘恩负义。不知周将军认为呢?”
“庭庄主乃是知恩图报之人。”
信任感一旦建立,哪怕若有若无,想要详谈的事便都可有迎刃而解的机会。一两句对话的功夫,足以让周离焕察觉自己无意间动的合作心思,不可思议至极。
对面那人脸色过于冷静,周离焕竟分不清他方才所言是真是假,其中话外之音又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
“周将军选择对乡绅贵胄下手而非直接开战针对无辜百姓,可见将军心中恩义长存。想来将军定能理解庭某。”
“……庭庄主所言极是。”
庭以归眼中暗示似是而非,令周离焕疑心难定。他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如果和庭以归合作,结果会怎样?
庭以归拿起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扇面上一副河山墨图气势辽阔,扇下的翠绿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