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将军一把将蒲川按住,他知道这小子血气方刚,这会儿碰上一个宗师,还不提着刀就冲上去了?
蒲川挣开将军的手,按着他的头说:“锦衣不是来杀你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听着,等会儿我出去,替你挡一阵子,你赶紧骑着马跑吧,带上你那些兵一起来,将其一举拿下。”
将军把蒲川推到一边去,蒲川离他太近,他有点不习惯。如果是丞相这样子,他现在就按着丞相的脖子亲上去了。将军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旖旎画面甩出去。
“我跑个屁,我是将军啊。”将军提起白银长刀,刃上倒映出他的面容,鼻挺眉高,有世家大族的遗风,与生俱来的坚毅和宁静。
蒲川刚想反驳,将军打了一个呼哨,声音直刺云霄,犹如飞驰的箭矢。
“操!你疯了?”蒲川一巴掌正要打到将军脸上去,“你把咱们都暴露了!”
锦衣听见哨声,猛然惊觉,他抽出剑,猎猎长风撩起他斗笠上的黑纱。风袍背后银色的花纹在月光下渐渐显形,竟是一幅穿山飞燕图,大片的燕子呼拥而上。
他正要往将军藏身的地方冲去,身后忽然传来尖利的呼啸声,一阵狂风拦住了他的脚步,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锦衣回身横劈,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利爪,弯曲的指甲锋利如钢刀。
剑气削掉了虎头海雕几片羽毛,它发出一声悠扬的长啸,扑打着巨大的翅膀,往上腾跃一点,然后再次俯冲而下。
“那是你的鸟”蒲川惊讶,拉着将军问,“是不是你养的那只宝贝海雕?原来还能这么使唤啊!”
“别嚷嚷了,赶紧滚回去,这里是修罗场,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回去躲着。”将军揍在他脑袋上。
黑马从坡下奔跑而来,将军见锦衣正与海雕周旋,无暇抽身,一把将絮絮叨叨的蒲川丢到马背上去,一脚踹在马屁股上。蒲川被颠得吐了一口血,骂骂咧咧想要让黑马停下来。
“别费劲了,阿难不会听你的话的。”将军冷笑一声,一挥刀,刀上的夔龙呼啸而出,带着汹涌的金光,如潮水连海平,明月共潮生。
蒲川震惊了,连握着马缰的手都松开了,他按住狂乱的心跳,看看手里的羲和刀,喃喃道:“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虎头海雕的啸叫一声比一声尖利,血珠和羽毛一起洒在锦衣的黑袍上。锦衣忽地扯开了风袍,抛洒到月面上去,忽地袍子上腾起冲天的火焰,一大群燕子从火焰中涌出,围住了海雕。
将军看着蒲川不见了,腾身踏上夔龙,一跃而起。他手中的长刀在夜色里拉起一道明亮的光弧,夔龙喷吐出云海般的雾气,整片原野霎时淹没在雾气之中。
蒲川骑着马跑回自己的院门前,此时已是深夜,城中不闻一点人声。墙头露出一簇野花,平民人家的门前围了花圃,里面种着些开花的药材。
羲和抱着身子坐在门前,垂着脑袋睡着了。门是虚掩的,露出院子里的三两花木。
蒲川脚下一顿,羲和不进院子,想来应该是在等自己回来。他心下一软,叹了一口气,羲和虽然脾气暴燥任性了一点,其他好像还是蛮好的。
“羲和,羲和。”蒲川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脸颊,“徒儿,快醒醒,出大事了。”
羲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蒲川之后眼中一亮,转而又怒骂道:“怎么是你这个死鬼啊?滚!老子要进去睡觉。”
一拳顶在蒲川的小腹上,羲和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摔开门就要跨进去,却被蒲川从后面抱住了:“好徒儿,莫生气了,快随师父走一趟,出大事了!”
羲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搞乱了手脚,只觉得被人抱着很舒服,蒲川怀里暖暖的,他的声音就近在耳畔。
羲和脸一红,狠狠踩了蒲川一脚,吼道:“你能有什么大事 那你去啊,还要我干啥?!”
“徒儿你小声点!大晚上的人家都睡了,别吵着邻居!”蒲川把羲和往外面拖,羲和在他怀里扑腾挣扎,瞪着一双眼睛骂咧。
“我就要喊大声点,我还要喊柴蒲川是个......唔!”
蒲川死死捂住羲和的嘴巴,锁上院门之后带他翻身上马,可怜的羲和被捂得喘不过气,糊里糊涂就被蒲川强行拉上马走了。
活像是土匪抢亲。
羲和翻了一个白眼,恨恨地唾弃了一声,没好气地问:“出了什么事”
“将军被人刺杀了,想着徒儿你厉害,就叫你去救个场!”蒲川把羲和夸奖了一通,急急地催着马鞭子,沿着河滩狂奔而去。
羲和听了蒲川的夸奖,心下一缓,神色这才松了松。羲和喜欢听好话,高帽子戴多少顶他都不介意,更何况是蒲川夸他,羲和心里那道坎很快就被铲平了。
大风吹过雁翎河,河上翻起粼粼的波光,野风混合着凉丝丝的香味从羲和头发间掠过。羲和坐在蒲川身前,背靠着他的胸膛,羲和感受到了蒲川的心跳,还有他身上融融的暖意。
生命本该如此轻盈而自在,像旷野上的风,吹过高山湖海,不问归途。
忽地大地震颤了一下,不远处炸开一圈气浪,荒草倒伏,漫天的沙尘遮蔽了明月。烟尘中时而冲出火焰,一条夔龙露出它庞大的身躯,吐息之间尽是苍山云海般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