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外间。完颜绰还在虎着脸训孩子:“虽说少了几味佐料,肉还是新鲜的,怎么就难吃了?你是一国之君,更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天只想吃喝玩乐,岂不是成了昏君?!”
王药急忙道:“毕竟还小,扣这么大顶帽子,还是不大好吧?”
抽抽噎噎的小皇帝求助的目光立刻瞟向了王药。完颜绰对他也板不住脸,长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邑沣是个小人儿精,感觉自己终于可以逃跑了,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见太后没有拦着,才委委屈屈到了王药面前,啜泣声越来越响。王药在家是老幺,一堆侄子侄女们,自然有当孩子王哄孩子的经验,帮萧邑沣擦掉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是夫子的话。陛下第一次出来,不习惯更多,所以格外想念上京宫的吃食,是么?”
小皇帝被戳中了心思,拼命地点头,几乎要“哇”地哭出声儿来。
王药抬头问完颜绰:“要是有带的酥酪,给陛下用一点,聊解思念故土的心情。”
完颜绰抿嘴笑道:“你倒和他同病相怜!”转头对阿菩说:“去盛些酥酪来。陛下吃,我也想吃呢。”
萧邑沣挨打挨骂之后,终于沾了王药的光,吃上了甜美的酥酪,小孩子天真,挂着泪水的小脸蛋立刻舒展了。王药静静等他吃完,指了指外头的黄昏天色,听见随着队伍带着的牛羊群归圈的叫声,听见篝火“毕啵”的火焰声,对他慢慢说:“这样一个黄昏,有些忧思再正常不过。《诗》里有一首就讲‘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他吟诵得很慢,很动情,讲起女人家漫漠无期的相思和坚毅不移的等待,就像自己亲身在经历似的。
完颜绰一时也听入了迷,千年之前的黄昏,与今日这个黄昏仿佛重叠了起来,透过时光的长河,透过不知其期的无奈,诗经中相思的女人似乎就活在面前。她凝眸打量王药,王药明明并没有朝她那里张望,可他带着长长弯弯睫毛的眼睛宛若格外有情,他微笑的嘴角,专注教诲皇帝的神情,无一不让她心安、感动。
“……好了,时至黄昏,日落而息,陛下也当早早休息,顺应天道,也是做个好皇帝的基础。”
重新眉花眼笑的小皇帝出了营帐,王药的眸子转过来,含着笑看着完颜绰。完颜绰也笑着看他:“听说,你没准备自己的毡包?”
☆、共毡包
王药自失地笑了:“可不是粗心了。打算找个汉官的营帐去挤一挤,彼此习惯相通,不至于出乖露丑。”
完颜绰嗔道:“要说习惯,你还习惯跟哪个人睡?”说完,到底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斜向上方瞥了他一眼。
王药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憨憨地笑。
刚刚还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转眼成了呆头鹅。完颜绰在心里咬了他一口,愈发觉得牙齿痒痒,又觉得脸上发烫,急需凉的东西来压一压,情急间看见一旁小几上放的一碗酥酪,端起来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别!”呆头鹅终于有了反应,像当爹似的赶上去夺过碗,“这么冷的天,这酥酪要隔着碗用热水温一温。”
完颜绰眼馋地看着被抢走的酥酪,噘着嘴说:“小孩子都能吃,偏偏我不能吃?你不是欺负人吗?”
王药坚定地摆摆手:“你不同。你体寒,本来就是要慢慢调养的。再吃这些寒性的东西岂不是雪上加霜?还是日常炖些红枣参茶调养身子比较好。”
完颜绰笑道:“你还算有良心!御医叫我天天喝那辣死人的姜汤呢,我当时气得差点叫他卷铺盖滚了!”她勾了王药一眼,羞答答说:“我觉得我最好的药莫过于你……每次在一起,都能暖烘烘好几天。”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药还有什么不懂的?完颜绰见他还在犹豫,想了想又道:“谁还敢嚼舌头,那个叫郑由的,就是他们的榜样。”
王药摇摇头:“也不必。弄得道路以目,难道不是掩耳盗铃?”他想开一般,上前摸了摸完颜绰的脸:“人生一辈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活得都没意思。阿雁,我今日一天在马背上,感觉人都开阔了好多。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主动而温和地凑了过去,在完颜绰脸上印了一吻。
完颜绰只觉得心头满满的温馨喜悦,故意别过脸说:“却疾,你可千万别勉强。”
王药笑着捏捏她的脸:“阿雁,你以为你勉强得了我?”他密密的吻开始袭击她,暖和得让她透不过气来。毡帐里用的是地铺,垫着可以防潮气的厚厚的狼皮褥子,上头是羊毛毡,最上面则奢侈地铺着珍珠羊羔毛。完颜绰背上的皮肤直接贴到羊毛褥子上时,只觉得柔软得心都要化了,细微的痒痒感,如他渐渐侵袭下来的啄食,而他大手抚过的时候,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最热烈的渴望莫过于此!她像藤蔓一样纠缠过去,他却调皮得很,每当她汲取回应的时候,总是淘气地躲开。最后,完颜绰急了,睁开眼睛,掐了他胳膊一下:“你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啊?”
王药笑着在她腿上抚了抚:“叫我声好听的。”
完颜绰道:“呸!”
王药挑了挑眉:“我知道了,故意这个时候激怒我,你就是喜欢我qín_shòu一点对不对?”
他连这都懂。完颜绰当然不肯承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