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当时顾妤馨还是个身高不足他腰身的小孩子,她那时听了姐姐的曲子,还仰着婴儿肥的小脸问过他:“大哥哥,以后馨儿长大也要像姐姐一样会弹好听的曲子,大哥哥也听馨儿弹曲子可好?”
他当时是作何回答已经记不起来了,没想到如今一晃之下,小奶娃娃都已长成了大姑娘。
这次从边关回来,祖母的身体又见不妥。每每他到上房请安,她都会唠叨令他早日娶亲成家的事,想想自己这也飘了多年,如今东姜都打下来了,亲事是该议一议了,总得让老人放心才是。只是这议亲,总是要瞧个顺眼的才成,京中贵女多娇弱,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他却是不喜的。温柔乡英雄冢,他虽不贪恋女色,但也不愿找个整日缠着男人,消磨男人斗志的,那些个动不动就使小性,要男人时刻回护宠爱的也是不行,那种喜欢胡思乱想伤春悲秋的更是要不得,还有那惯好兴风作浪的、不真不实的、心思诡诈的、易生不满贪心不足的……统统不能要。
他没那耐性照顾女人,也没那时间整日消磨在后宅,故而最好能寻个厉害的,少了男人照看也能照看好自个儿的,有些小心眼倒也无碍,泼辣点反倒正好……
关元鹤这边想着想着,不知为何便就将目光移向了慧安,见她神情自若地端坐在那里,沉静地不知想着什么。那样子却是完全未被众人的言论影响,不由目光中就闪过了些许欣赏。
却与此时,顾妤馨的琴声渐渐低落了下去,李院士登时呵呵一笑,“真是朱老先生的高徒,指法很流畅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不错。”
柳院士闻言直差没骂上一句,王婆子卖瓜自卖自夸。
那朱存文闻言犹自摇了摇头,却未接口。而淳王见慧安愣在那里,犹自被侍女拉了一把才惊觉着回过神来,不由拍着桌子哈哈一笑,道:“这丫头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行了,我瞧着这也没什么好比的了。老七,今日你可去瞧过老四?如今天色尚早,不若随本王一起去永宁宫探望老四吧。”
谁知他话刚完,场上便响起了一串婉转的琴音。他诧异回头但见慧安正素手轻扬,有模有样地拨动着琴弦,淳王登时诧异地张了嘴,道:“嘿,这是谁与本王说的,沈小姐上了一年琴艺课却连各音的琴弦在哪里都弄不清?”
他这话却是无人去答,那边国子监和太学的先生们如今和他一般皆是一般的表情。纵使老谋深算的李院士也只差没把眼珠子凸出来,挂在脸上一日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起来。
而李云昶则瞧着慧安勾了勾唇角,目光因专注而显得熠熠有光,关元鹤却无甚反应。他因练武本就眼力奇佳,纵使琴台离的远也能将慧安面上神情瞧的一清二楚,见她先还好好的,弹着弹着却忽而红了眼眶,泪珠滚滚,便只觉那琴音悲悲切切的实在不怎么动听。
他是个不通声乐的,对琴没什么研究,故而听着这凄凄切切的琴音便觉着有些心烦。蹙了蹙眉,收回了目光,可听着听着便还真听出了些门道来。
不自觉地就想起儿时母亲抱着他在大哥的忌日,给大哥上香烧纸钱,母亲偷偷望着天幕垂泪。而那时候父亲却不知身在何处,他曾问母亲,为何父亲不回来见见大哥,大哥定然很想念父亲,可母亲却告诉他,父亲是要做大事的人,大哥会理解父亲的。
想着这些,再回神时瞧见慧安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已挂满了晶莹的泪痕,豆大泪珠儿挂在尖尖的下巴上终于不能承受那份沉重,噼啪地落在琴弦上溅起泪花,他瞧着慧安的面上便带了些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怜惜,只心里却道:小骗子,这次倒不是装的。
而李云昶此刻心里却有些翻腾,他想到首次相见,慧安的回护紧张、想到再次在威远侯府相遇时慧安的有意回避、和她被自己瞧见失态的窘迫、还有在关府她的有意疏离、那日在马车中的闪躲,以及方才在教舍中她的僵硬和怒气,此刻的真情流露,心里不由更是纳闷不解了起来。这丫头喜欢自己,这点李云昶却是确定的,他虽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高手。但自幼长在宫中,亦非那不解风情之人,小丫头的那点心思虽时刻想要隐瞒,但到底道行太浅,她每每见到他时的各种情绪变化,他岂能察觉不出来。
如慧安这般年纪,对见过的男子动些小心思倒不意外,只她处处回避,又非是在用欲擒故纵之计。这却是有点意思了,若她是在装,那他倒是要对此女刮目相看了。且这丫头身上似藏着不少东西,传言说她不会弹琴,粗鄙不堪。如今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若说她是在藏拙却也说不通,因她没有藏拙的道理啊。弄不清楚没关系,往后还有的是机会,既然这小丫头想玩,他奉陪便是,总有一日会弄个清楚明白的。再者,与这小丫头捉迷藏倒还有点趣味。
“哈哈,弹的好!情感丰富,扣人心扉啊,李兄觉得如何?”突然柳祭酒大喝一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