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随手拦了一辆人力黄包车,便向着《申报》报社的方向去了。
锦颐进到报社内部,只见那报社里的办公桌大都安排在一处,期间有许多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苦干,根本便分不清谁是谁,更何况她压根便没见过这葛继涵编辑了。
于是,沉了一口气,她只好扬声询问道,“请问葛继涵编辑在吗?”
一时间,她突兀的声音在原本因为工作而略显嘈杂的报社里响开。几乎同一时间,所有打探的目光都向她扫来。不过也幸好,这些记者编辑们的工作是十分繁忙的,也不过是一瞬的功夫,他们便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工作上。
“哦,你是谢锦颐先生?”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和深咖色夹背的男人,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唤她为先生。在此之前,她从来是听惯了别人唤谢锦言先生的。自己被别人唤作先生,这还是头一遭。
“来,先生。我们来这边谈。”
锦颐并没有回答他,但他却已经确认了锦颐的身份——
今天所有的安排中,他只约见了《一无所有》的作者。
他引着锦颐在一处颇为宽敞的地方坐下,为锦颐添了一杯凉开水后,便交叉着双手,略略前倾着身子道:“先生的小说我已经看过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是该思考应当给出锦颐如何的条件才更为合适——
“我不会为了报社的利益便说些虚假的话语,先生文笔很好,《一无所有》也是一篇难得的好小说。但先生毕竟是文坛的新人,我给先生开出千字七角的价格已然是极限。”
做报社的人,是一个十分中间的存在。他们既不是纯粹的文人,也不是纯粹的商人。
他是编辑,编辑是鲜少有约见作者的。一般遇上了想要刊登的文章,若是对方同意,便将钱寄去,将文章刊登。但这次,他十分难得的遇上了一篇可以称得上是“心头好”的小说,于是便直接将笑说的作者给约到了报社来,怀着的本身便是不愿放弃的心思。但在这同时,报社利益的底线,却也不是他能轻易打破的。
他不断地思考着该如何说服锦颐,以一种将要面临一场重大的谈判的姿态。
“好的。”锦颐望着葛继涵忽地笑了笑,最终应道。
“什么?”葛继涵有些傻眼。
原本他的底线是千字八角的,怎么现在他连底线都还没说出来,他眼前的人便直接笑意盈盈的应承了下来?
“我说好的。”或许是葛继涵的目光狐疑太重,锦颐便再次出声,肯定了他的想法。
于她而言,这篇文章能挣多少钱根本便不那么重要。生活方面,谢峰德和谢锦言都不曾短缺过她,她所在意的,是她的文章究竟能不能在《申报》刊发。
她并非谢锦言,她在文坛还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地位。她的这篇《一无所有》算得上是触犯洋人的利益了,没有那样多的人会愿意为了她这样一个声名不显的人而冒险。
在上海滩里,只有身后有背景的任务才能将产业做大,三大报刊也无非如此。于诸多报刊中,她选择了《申报》,既为它的浏览量,同时也为它的“无所畏惧”。
☆、第十章
《华夏上海?》像是一颗被投掷于深水的炸、弹,引起了波澜壮阔。
上海租界里的那些腌臜事,底层人民或许人微言轻,或许逆来顺受,总不会去说。那些名流文人,不曾亲身接触,甚至不曾知晓在租界的某个角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灾难,便也不曾刻意提起。
正是在多方缘由的作用下,才形成了上海滩表面上的宁静。而现在,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了。
或者,从前的平静根本便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安宁,所以当这样一桩惨烈的事实被直白的刊登在报纸上,被血淋淋的曝光于世人的面前时,上海的各界人士都发生了一场暴动——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欺压,也不是一次普通的剥削。在洋人们这一次强硬的手段中,是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的。纵然身处这个年代的每个人都深知,“下等人”的性命是不值钱的。但平心而论,又能有几个人真正看淡生死?
今天死的是那些“下等人”?那明天呢?在“下等人”之后,又该轮到那个层次的人?
但凡是人,大约都是自私的。哪怕是抛开了国家的大局不谈,单只论个人利益,他们也无法继续沉默。
他们开始热衷于寻找事实真相的由头,但当他们越接近事实真相,他们便越感荒唐——
那让洋人们如此兴师动众的想要强制拆迁合乐里的理由,竟不过是出自于一个美国商人对利益的考究和他那难以启齿的报复心理。
合乐里原本的房主是一个华夏人,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华夏房主同那美国商人协商好一同做生意后,那美国商人才有了一些管理合乐里的权力。
合乐里原本便是租给那些社会底层的人的,租金并不很高,约莫三个银元左右便可租上一月。但商人的骨子里大约都是流淌着“刻薄”的血液的,即便那商人是个美国人。
那美国商人以为合乐里的租金开的有些低了,便合计着想让房主提高些租金,但别说那房主是个厚道人并不同意了,便是合乐里的房客们也是对美国商人的责怪埋怨不断的。
但毕竟这是租界,是“洋人的地盘”。洋人商人在“洋人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