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雪坐在妆台前任由丫环们侍弄,天生的丽质,只须淡描黛眉,轻点朱唇,青铜镜中映出的女子颜色便已娇艳无俦,为防这位被抢来的新娘子自尽或是逃走,她进庄的第一日便一直被人制住穴位,过了几日,早有有心人献上不损伤人身子,却可以教人软弱无力的奇药,于是这一个多月来,她便一直被迫服了这味药,是以哪怕移动几步都须丫环扶持。
她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服待她的丫环也极安静,所以内室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与堂前宾客盈门笑语喧哗的热闹形成鲜明的比对。
恭贺慕兰庄主纳宠的吉言恭维不时传入内室,似乎每个人都以为可以嫁给慕兰庄主是件极幸运的事罢?
可是她实实在在是被强迫的,因为这天生的容颜,她被夺入这深如海的山庄之中,如果一件物品一般,没有人问过她情不情愿,她甚至只见过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一次,她不自禁的想起师兄,她一直以为是要嫁给大师兄的,为着那一天,她已经偷偷为自己绣好了一个新嫁娘应该有的一切,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梦幻泡影。
慕兰庄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却为什么要这样的手段将自己强夺而来?她实际只见过他一次,那天二师兄沈希昭冒险潜入庄主想救她脱困,可是还未出庄便被慕兰庄主截住了,他衣袖一挥便逼退了二师兄最凌厉的剑招,自己立时便被他的衣袖一卷抱在怀中,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拥抱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这样惊人的武功,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霸气凌人却又潇洒如此的男子。
原来这便是慕兰庄主,他只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大袖宽袍,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可是他这么随意的往庭中一站,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风神气韵;他的容貌十分秀气,只是看不出年纪,颔下无须,可是却叫人觉得他是这样的威猛,威猛中又透一种难以形容的文雅矜持。
原来这便是武林中人人敬畏的慕兰庄主。
原来这便是要夺自己为妻的慕兰庄主。
原来自己最终要嫁的,竟然是这样的男子。
那时,她看见二师兄愤怒而又坚定的目光,他说:“他一定会再回来的救回自己的!”二师兄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决定的事拼了性命也要做到,他以为应当的事他不顾一切不惜自己生命也要去做的。
可是慕兰庄主只是淡淡的微笑,他的说的是:“等你再来的时候,只怕是她不愿意再随你去了。我总要她心甘情愿的随了我。”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充满了自信。
在那一刻,韩愈雪就恍惚了,会吗?会有这一天么?
此后的很长时间,韩愈雪都不曾再见到慕兰庄主,虽然她心里是这样隐隐的期盼着的,她住在这富丽繁华更胜皇宫的慕兰山庄中,什么都不缺少,每天都有慕兰庄主命人送来的精致物什,有时是精致的吃食,有时却有价值万金的饰物,只是他为何不亲来?
有管事的丫环告诉她,选定良辰吉日,慕兰庄主便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迎娶她。
今日,终于到了所谓的良辰吉日,师兄,他会来救自己么?
堂前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喜庆的气氛已经达到了**,这时,有丫环进来,恭敬的告诉她:“庄主命她去向天下英雄敬酒。”
这不过是告诉她一声,其实做什么都由不得她的,早已经有了丫环将她搀起,扶至前堂。
宽敞的前堂里,不知坐了多少所谓的英雄豪杰之辈?他们高举着酒杯向中央的慕兰庄主敬贺着,看见了自己的时候,便发出了啧啧的赞赏,其实韩愈雪注意到,他们很少有人敢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这赞赏声更多的是出于礼节而非出自衷心,因为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看自己。
隔了这几个月,韩愈雪又一次见到了慕兰庄主,他微笑着,却带着种睥睨群豪的气概,他换了新郞红色的吉服,更显然面如冠玉,风神卓然,这样的人,居然便是天下群豪之首的慕兰庄主?
丫环搀着韩愈雪缓缓的走向他,可是这时,厅堂之外却隐隐的传来琴箫合奏之声,奏得却是一曲《花好月圆》,这自然是一首喜庆的音乐,琴箫之声越来越近了,韩愈雪此时注意到慕兰庄主脸色微微变了,似乎是忧惧,又似乎是欢喜。
萧声如缕,又轻又细,但琴声却有着一股子霸气,瞬时间便将全场英雄的声音压了下去,一时间,在场众人,均觉心烦意乱,听着这悦耳的琴声,却似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韩愈雪此刻内力全失,更觉烦闷难受,刹时间便已脸色惨白,便在此时,忽听慕兰庄主扬声道:“是哪位朋友?不肯出来相见,却要如此扰客么?”他的声音十分平和,也不用如何用力,但自他说出第一个字起,众人便觉胸中烦闷立时缓和。
他话一说完,琴箫之声便即停顿,只见堂前垂帘掀处,一个素面雅洁的中年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只见她手持竹箫,步履虽然轻盈,却显然是不谙武功之辈,在场众人均觉惊讶,这样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竟然有胆量扰了慕兰庄主的婚宴,见她文雅高贵的气度,不禁均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慕兰庄主也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她,一时间也不禁怔住,看着那他熟悉的面容,那个他魂梦牵绕了这许多年的颜容,一时间也不禁怔住,呆呆凝视着,竟有些忘了此刻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