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一朵奇葩。
王文海心想。他意识到程茵和自己以前审的犯罪分子都不太一样。程茵是名人,和她有关的案件是大案,他希望办得完美一些——没有程茵的口供是可以定罪,但总有难以解释的地方,也会给人留下口舌。和名人有关的案子,既然要办就一定要办得完美,毫无破绽,不能留下任何被质疑的余地。如果能从她身上问出犯罪原因,整个案子就会更完美。
“说说看,你的毒鼠强是哪里弄来的?这种毒药十几年前就禁止生产了。”
程茵微微垂着眼睛,不说话。
“咱们国家是没有沉默权的,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能主动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和犯罪经过,我们算你自首。”
程茵继续沉默。
王文海和数以百计的犯罪分子打过交道,知道恐惧是最好的武器,他调整了一下座位,继续说:“抗拒从严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就是死刑,毫无疑问的死刑。你还这么年轻,死了多可惜啊。”
按照王文海以前的经验,说到这里的时候,犯罪分子基本都会害怕,但程茵却不然,她表情犹如一块冰。
“你可以一定要想清楚。程茵,我告诉你,我办过好几起投毒致死的案子,只要嫌疑人坦白,都没有判死刑。”
程茵依然不语。所有话就像石头沉入马里亚纳海沟,半点回音都听不到。
这时候王文海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一分钟后他慢条斯理关掉收集,指了指屏幕——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程茵拿出纯净水瓶子的一瞬间——他轻松地告诉程茵:“技术队在几个可回收垃圾站找到了好几个纯净水瓶子,正在送回来的路上,只要我们能检验出出毒鼠强,我们不需要你的口供就能定罪。”
程茵终于抬起眼睛。但也不是看向王文海,而是盯着玻璃墙,她的目光极有穿透力,至少在郗羽看来,她丝毫不怀疑她通过墙看到审讯室外的的所有人。
“让李泽文进来。”
“……啊?”
“想让我开口?让他来。”
虽然是问句,但话里的肯定毫无质疑。
“这事儿,不太合规……他毕竟不是警察。”
程茵只说:“让他来。”
说完之后,程茵垂下眼眸,不发一言,看样子她铁了心不说话。
王文海很难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撬开程茵的嘴——面对如此强力证据的依然镇定的程茵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拍桌子拍板凳威逼利诱恐吓很难起到什么作。这位刑警副队长短暂思索,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第102章
玻璃墙的另一边,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李泽文身上。在这半小时内,大家对他行注目礼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但这一次大家的目光明显更深入一些。
徐云江和李泽文打交道的次数较多,他帮着众人问:“你认识程茵?”
“打过几次交道。”李泽文说。
徐云江顿了顿:“……难怪她要见你。”
王文海对李泽文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呢?”
他心中清楚,对付程茵这样的聪明人,当然需要更聪明的人出马。李泽文是个可靠强力的队友,他显然可以完成这一使命。对他来说,只要程茵能认罪,谁让程茵开口都不重要。
李泽文不置可否:“我可以和她谈,但你最好问问上级的意思。”
于是十分钟后,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且已经谢顶的张局长匆匆赶到了审讯室门口。他本来在食堂吃饭,忽然听到下属汇报“刑侦队正在审讯犯罪嫌疑人程茵”,吃惊得筷子都快掉了,饭也不吃了跑上楼了解情况。王文海和徐云江用最简单的语言汇报了已经掌握的情况之后,张局长很纠结地看了李泽文一眼——审讯室是警察的圣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越俎代庖的,但有意思的一点是,刑警的办案手册里也没说公安队伍以外的人一定不能参与审讯。
不过,在开云区公安分局的历史上,审讯都是自家人干,现在找外援算什么回事呢?案子审坏了算谁的?说了不该说的话谁负责?
“可以用‘专家协助’的名义。”王文海献计,“我们也常常要请一些专家来帮忙对一些精神有问题的嫌疑人做鉴定。”
“确实是个办法。”
张局长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快下了决定——让这位李教授去审。毕竟本案所有的线索都是这位李教授提供的,怀疑他做不好审讯显然有点小看人了——尤其是在徐云江不动声色地告诉他李泽文的舅舅是陶景森后,他当然就一定以及肯定了。
张局长和李泽文握了握手,客气道:“那就麻烦你了,李教授。”
李泽文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需要潘越坠楼案、程若溺水死亡案和周宏杰这三起案卷的卷宗。”
没有质疑,没有怀疑,张局长一声令下,大家照办。
“另外,给我们端两杯水进来。”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