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回王府的事当夜就在府中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卯时三刻,寝卧门被轻轻叩响,正宽衣解带的花静琬疑惑扭头,这么晚了,谁还会来?确切地说马上就要天亮。
冬儿与来红互视一眼,来红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贴耳于门,“谁?”
“少夫人!”
门外响起大秋儿神秘而轻的声音,来红脸色一舒,拉开门。
小秋儿鬼鬼祟祟迈进门来,顾不得施礼,来到花静琬跟前,“少夫人!王妃让奴来通知你一声,表小姐回府了!”
冷氏不愧为贴心人!哭意一下子上涌,忍住眼泪强扯出一抹笑来,“我已经知道。替我谢谢二姨娘!”
万念皆灰,倒是睡得安稳。
一觉睡到中午,伸个懒腰,唤冬儿进来,就见大秋儿也跟在后。
“秋儿!你几时来的?”
大秋儿福福,道:“奴刚来。王妃已在院中等候。”
听闻冷氏已到,花静琬赶紧扯件外衣披上迎出。
冷氏手捏软团扇,扇子徐徐扇动,可此刻才是三月啊?可见她心中有团火,导致体热。
“二姨娘!既然来了怎不叫醒琬琬?”
冷氏站起来,笑道:“知道你快天亮才睡下,二姨娘怎好叫醒你!”
把冷氏迎进寝卧,洗漱完,坐在妆台。
她端端正正坐着,如绸缎长发及腰,两只莹白如玉的手露出衣袖叠加膝上,清冷气息萦饶,身姿媚如骨,浑然不似尘世中人,似跌落凡尘的仙子。
冷氏看得心一酸,缓缓走到花静琬身后,双手搭在她小香肩上,黯然神伤地道:“今儿才知道琬琬昨夜曾去过雪雨斋……那柳如烟众所周知已是表少爷之妻,她其实对琬琬构不成什么威胁,往好的地方去想,就当府中多了个吃闲饭的人!”
冷氏根本不知道其中的事。粉色的唇因情绪波动抿成一条直线,返身过来把脸揉进冷氏怀里,淡淡的衣香蕴含着慈母的浓香,沁人心脾,一时陶醉其中,“昨晚去也就是去看看,她回府琬琬并没有放在心上!”
轻盈而熟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脱开冷氏怀抱,一双冷眸静静地盯着突然迈进门来的高轩。他中午从不回来,今儿到来……
他还着昨夜那身衣袍,今儿阳光灿烂风大,袍裾飞起跌落,清丽的眸子已没有往日见着的悦色,除了清冷就是清冷。
“二姨娘也在?”向冷氏施过礼,高轩向紧跟在后的来仪使个眼色。
冷氏在,便不咸不淡地道:“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言罢,高轩开始环看着寝卧,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的地方。
来仪稍稍迟疑向屏风走去,花静琬禁不住猜想他是来替高轩收换洗衣袍。
果然,没会儿来仪拎了个大包袱出来,向高轩道:“公子!应该够换洗了。”
冷氏尴尬后笑道:“轩儿这是怎么啦,看样子是要搬出东苑?”
高轩揖一礼,“回二姨娘!这久公事太多,恐一时回不了东苑。”
花静琬脸色苍白,“收了从此以后就不要回来!”
高轩转而望向花静琬,嘴角的笑充满嘲弄,“没有宽大胸怀,你怎么做得世子妃?”
这是在暗指柳如烟的事,“你……”胸口一滞,心底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嘴角抖动着,“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高轩斜睨着她,“今日说也不晚!”
整个身体在摇晃着,愤怒、绝望快要将她压垮,咬牙,两行泪水从脸颊滑下,“那我不当什么世子妃还不行吗?”
“随你的便!”高轩带着一股风转身向门大步走去。
一室死寂,谁都呆怔住,许久,花静琬满腔愤慨无以宣泄,最终扑到坐榻哇一声哭出。
冷氏愁眉不展挥手向冬儿等人退下,莲步轻移,来到坐榻,缓缓返身在坐榻坐下,愁肠百结地道:“琬琬!二姨娘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你已是世子妃,万事就想开些吧!轩儿刚才是在说气话!”
高轩终与柳如烟成其好事,他今日前来收衣袍是假,赶她出王府是真!
原来应该离开王府的是她!
想通一切,吞了吞口水,一身狼狈的她笑着站起来,““二姨娘!如我有一日离开王府,你要与苏阉人多接触一下,示示好,但要在他面前装得不谙世事,好蒙骗的样子。他若有朝一日托你把乔古县的大宅卖出,你得及时把这事告诉来朝。”
冷氏拧紧的秀眉颤抖着,“琬琬真要走么?”
凄凉一笑,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不走还要赖在王府不成?曾经多少次梦里看花,他用他的温柔将她覆灭,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沦陷,可现如今……怎么会如此的残酷,他竟然为了柳如烟而要赶她出府!
心碎一地,却宛如释然一样笑道:“不走,琬琬也就是随便说说。”
笑得牵强,冷氏不放心,站起来,“我去给王爷说去,让他教训教训轩儿。轩儿今日做得太过份。”
“琬琬不想父王再为我费心。”泪如雨下,轻抽两声,“二姨娘信琬琬。琬琬只是说说而已!”
“好!不走就好!”冷氏复坐下,拭濡*%湿眼眶道:“这王府也就有你压着,你若是走了,那大鬼小鬼还不都跳出来舞一舞。再说,时局不稳,二姨娘担心呐!”
自回到王府,步步为营,一举除去高等,大权在握,王府的天是清明的。
百般依恋,半跪在坐榻前,只把头向冷氏膝上靠去,“琬琬不会离开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