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出事之后,他们所做的反应就已经表现出来了。他们封锁消息,阻挠我们在一起,他们不会允许我这样一个女孩子,嫁入你们程家。”
“为什么你要担心这个?”程嘉律反问,“只要我们相爱,就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不是吗?”
颜未染看着他,笑容淡薄:“那如果,他们要你做出选择呢?在你的研究室和我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程嘉律依然定定地望着她,只是眼神中闪过了些许迟疑的光。
“为了提高实验重复率,你还没毕业就买了两个小化工厂,聘请工人专门替你的实验成果做放大反应;你的研究方向很明确,可成果目前远未到投入实用领域的时候,但你源源不断投入实验用的那些原料,我知道的,其中一款细胞因子,一毫克就要八万美元;还有,上千万的高倍透射电镜你想买就买了;心血来潮想要个细胞房,就按照最高规格建了一个……多少学校和团体跑来借用你的实验室,因为连学校都没有这么多经费购置你那些器材,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凭什么拥有这些吧?”颜未染说到这里,见他仍是沉默,便静静等他思考了一会儿,才问,“一直以来,你毫不在意、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一切,现在又怎么能轻轻松松地跟我说,不用管你的家人?”
“我会说服他们的。”程嘉律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沙哑。
颜未染说:“你不能。因为连你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如此利落又决绝的回答,让程嘉律心口凉彻,声音也带上了微颤:“未染,相信我的能力,我父母,还有我大哥,都会愿意尊重我选择的。我一定能说服他们,放下门当户对的想法,来接纳你……”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颜未染朝他苦涩一笑,说:“正如你无法中断前途大好、声望渐盛的研究工作,把事业重心迁移到国内来,我也不可能抛弃正在创立中的思染,两手空空地去美国投奔你,依靠着爱和幻想,在你身边待上几十年,去求一段未必有结果的爱。”
“为什么一定要结果?我们相爱,并且相守,这不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意义了吗?”
“因为我现在人生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爱情了。嘉律,我不再相信你的花园和秋千,虽然那些都很好……”颜未染说到这里,眼眶有些微红,气息也有些凌乱起来,“你也很好,好得超出很多人的梦想……可是你已经不是我的梦想了。”
程嘉律绝望地看着她决绝的神情,喃喃说:“我们本来……是可以在一起的。”
“可现在,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我们了。或许,我要感谢当初那场灾难,让我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全新的目标和人生。”只言片语中,抛弃过往的一切,颜未染的心头,无可遏制地涌起巨大的悲恸。但最终,她还是红着眼圈,含着笑容,轻轻地说,“多谢你给过我的一切,嘉律。我会检讨当初幼稚的自己,也会继续走我该走的路。”
言已至此,她站起了身。气流带动了他们面前的烛光,越发动荡起来。火焰在风中翻转时,玻璃与瓷器反射,细微的白光凌乱,晃动在他们之间。
颜未染缓缓慢慢,清清楚楚地说:“再见,嘉律。我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了。以后我们相隔千里,缘分尽了。”
122 你的事=正事
平静地斩断了与程嘉律那段爱情的颜未染,安稳地睡下,却在夜半醒来。
也许是酒店的空调太冷了,她起来把温度调高一些,却再也无法入眠。她给自己烧一壶水,静静地坐在窗边等待着水开。
白色薄纱窗帘外是午夜的广州。可在黑夜中看来,疏落的灯光和深夜的纽约似乎也没什么太大不同。
她曾和程嘉律一起看过无数个纽约的夜晚。在那些为了老师的配方而忙碌的夜晚,他们走出研究室时,往往都能看见西斜的月。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路边远远近近的轻微喧哗、那时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那时程嘉律握着她的掌心温度、那时他唇瓣柔软的触感,她都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可那时的她怎么知道,小心翼翼无比珍惜的这一段爱情,现在已经成为了人生中不再重要的东西。
一想到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胸口弥漫的心酸就让她眼前模糊,眼泪也忍不住就流了下来。那个淡淡几句话就结束了恋情的人,仿佛不是她,又仿佛是穿上了盔甲的她。而暗夜放大了痛楚,让她在这一刻忽然惊醒过来。
从此她人生的旅途中,再也没有程嘉律了。
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结束了。
她曾经有段日子,不记挂过去,不担心未来,就像一个裸泳的人跃入大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沉浸在幸福中。那时候的她憧憬着程嘉律许给她的一切,美好的未来宽广得永远望不到边,足够她遨游一辈子。
如果没有那一场海啸埋葬了她,程嘉律也许至今仍是那片包容她的海洋吧。可现在的她,永远无法再忘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看见他和方艾黎订婚消息的痛苦。她也已经知道,程嘉律这片海洋上,还有程家这片天空,海洋再广大也无法阻止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