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端起水杯喝了半杯, 冲厨房扬声道:“早上好。”
殷笑梨没回头,嚷了一声:“醒了?赶紧刷牙洗脸,我这早餐都快做完了。”
“做的什么?”木枕溪几步进了厨房,绕到她身后,好奇地从她肩膀往里看。殷笑梨个子和肖瑾差不多,都是一六六。
平底锅里卧着一个太阳蛋,木枕溪满意地点点头,拆了套一次性牙具,去盥洗室洗漱了,殷笑梨这里偶尔会留宿她男朋友,所以干脆备了不少一次性的,包括毛巾浴巾,一应俱全。
木枕溪想着想着有点想笑:怎么跟宾馆似的。
这宾馆留她住不说,还提供早餐,非常地仗义。
木枕溪洗漱完,拿了两个垫子,放在茶几边缘的地板上,盘腿而坐。殷笑梨把厨房的火关了,端着两个餐盘出来,木枕溪连忙伸手接过。
殷笑梨一屁股坐在了另一个垫子上:“累死我了。”
木枕溪往餐盘里瞅了眼,一式两份,两片抹了草莓酱的吐司,外加一个j-i蛋,真正让她费劲动手的就是煎了两个j-i蛋。
木枕溪笑了笑没说话。
殷笑梨先吃了一半垫吧垫吧肚子,才和她说起来肖瑾的事情:“你那个初恋女友……”
木枕溪慢条斯理地咬着j-i蛋,小心不让蛋黄流出来,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殷笑梨:“你现在就是打定主意把她留在自己家里呗?”
木枕溪说:“我都答应她了。”
殷笑梨无所谓地说:“答应了也可以反悔嘛。”
木枕溪说:“除非我找到更可靠的人,比如她父母,其他人我实在不放心。”
殷笑梨皱了眉头,似乎又要骂她,木枕溪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我心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来一定会自食恶果,但是我做不到。”
殷笑梨瞪她一眼,把话咽回去了,顿了顿,说:“那你态度一定得坚决一点,别念旧情,别黏黏糊糊,别让她找到可趁之机。”她上下扫了一圈木枕溪,总觉得她现在就像是入了虎口的羊,危机重重。
木枕溪郑重点头:“我保证。”
殷笑梨不信,下巴微抬:“你发个誓。”
木枕溪问:“发什么誓?”
殷笑梨想了想,又说:“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发誓怪落伍的,事到临头也不是一个誓言两个保证能解决的,她说,“这样吧,你哪天抽个空,把你那个初恋女友带出来我看一下,我帮你掌掌眼。”
木枕溪耸了耸肩,说:“我都有空啊,是得你有空才行。”
殷笑梨让她稍等,自个儿翻了会儿手机里的行程表,下午有个采访,手里堆了好几篇稿子明天写,后天要去趟外地,初步已经排到了一个星期以后。
她摇头,叹气道:“这个礼拜没空,你自求多福吧。”
木枕溪颇为无语:“怎么在你眼里,我连一个礼拜都坚持不了吗?”
殷笑梨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嘛。”
木枕溪在这里磨蹭到了十一点,开车回家,路上去超市补充了点做饭用的食材。站在自己家门口时,居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连掌心都微微沁出细汗来。
木枕溪轻呼吸了一下,打开了门锁,拉开以后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肖瑾不会埋伏在门边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半只脚,假装不经意地先将屋里看了一遍,视线落在一个方向定格住,接着飞快地收回,神态自若地进来。
“要帮忙吗?”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出声问道,音质清冽,透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木枕溪心里微微惊讶了一下,答道:“不用。”
木枕溪提着菜,趿拉着拖鞋,茶几另一边——也就是肖瑾的对面路过,余光扫见她面前的纸笔,还有亮着屏幕的手机。
要克制,要坚决,不能好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木枕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果真视若无睹地路过了,她对着冰箱整理里面的东西,肖瑾却主动开口了:“木枕溪,我在你书桌上拿了一个没有用过的笔记本,还有一支笔,你介意吗?”
“不介意。”
她在写什么?
肖瑾像是猜到她心里的问题,说:“我在分析我现在的境遇。我现在失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总不能一味地干坐着等,总得自己想点对策。”
木枕溪背对着她:“嗯。”说得有道理。
肖瑾带上了一点笑意,上扬的语调加上清润悦耳的嗓音,让人听起来非常舒适:“你能不能转过来,我有正事和你说,这样会很奇怪。”
这又是木枕溪从未见过的,属于肖瑾的一面。
她想了想,转过来,坐到了肖瑾右手旁的单人沙发上:“你想和我说什么?”
肖瑾注意到她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
肖瑾笑了笑。
这种笑法既不是木枕溪以前习惯的那种开怀展颜的大笑,也不是失忆前那样的暗含深意,而是像山中幽僻的泉水徐徐流淌过鹅卵石,很干净,干净而温柔。
木枕溪感觉自己更紧张了。
肖瑾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肖瑾站了起来,木枕溪要跟着站起来,被肖瑾出声制止了,她没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朝木枕溪鞠了一躬,感激道:“谢谢你不计前嫌收留我,没有把我丢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