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皇妃与怀有皇裔的皇妃是两个概念。
每一位年轻的皇帝在登基之后都会尽快孕育皇子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尽管这位有着塞切斯特家族血统的皇裔并非皇储的最佳人选,但显而易见,在亚格兰军刚刚在冰原大开杀戒之后,皇帝也不能给人留下罔顾妻儿性命得不好印象。
更关键的是,这是波伦萨皇帝的第一子,无论继承皇位与否,都会对政局产生相当的影响。
然而皇帝的愕然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而已。
“你的时机选得很好,皇妃。”
黛瑟芬琳的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意:“也许只是上苍的垂怜,但是陛下,请您相信妾身,这个孩子是妾身的希望,所以妾身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平安的长大,所以陛下,妾身与妾身的家族不会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如果陛下可以通融的话,那么妾身也会所舍弃的。”
她长跪在地,直起腰身,双手将一纸信笺呈上,表情绝然。
皇帝伸手接过,匆匆浏览一遍,苍冰色的眸子像寒冰一样的冻结,然后徐徐的话开。
良久,他长叹一声,将信笺收起在衣袖里,转过身去。
“不要再跪了,地上太冷,对孩子不好。”
他的人渐次远去,声音却清晰而飘渺地传来,那一刻她如释重负的颓然伏地,仿佛不再需要压抑和节制地嘶哑而凄厉的恸哭,泪水如潮水般的汹涌而出。
三天后,多维加·塞切斯特大公猝然病逝,葬礼出奇的简单。
国务省陆续接管塞切斯特家族原先掌控的各大要害部门,监察厅根据兰顿行省□□的审判结果处置了一大批相关的门阀贵族,其中塞切斯特家族首当其中。
但同时也传出黛瑟芬琳皇妃有孕的消息,似乎是家门逐渐倾颓的塞切斯特家族带来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北疆军军长柯依达·阿奎利亚斯秘密向军事法庭于监察厅递交的关于前执政官多维加大公秘密通敌导致库拉斯血战发生的指控书被暂时搁置起来。
“皇妃陛下到底给了陛下怎样的承诺,下官很是好奇。”
虽然在外人眼里,塞切斯特家族已然是濒于崩溃的边缘,但在知情人的眼里,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出乎意料的轻了。
在皇帝的私人会晤时间,参谋长修格埃利斯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疑问,镜片灼灼的反光。
“她像朕递交了幕僚的效忠书。”皇帝轻描淡写,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冬天傍晚单薄的夕阳揉进残雪的淡白,透过乳白色的窗帘流淌在海蓝色的长发上,细细勾勒出一圈精致的轮廓,“朕一向低估了,塞切斯特家族的一部分势力,是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的。”
年轻的参谋长微微蹙眉,继而淡笑:“效忠书么,确实能换陛下的一时的信任。”
“只是一时而已。”皇帝缓缓地转身,冷郁目光打在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的眼角,“埃森卿,朕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
“下官明白。”侯爵微微欠身,眼睛眯成了线。
“多维加大公去世以后,国务省的人事问题朕要作大规模的调整,希望诸卿能够配合。远征军的嘉奖问题,也请国防部尽快拿出方案来。”
重点在于前半句话,皇帝斜飞的修长眼睛扫过眼前几位重臣,参谋长修格埃利斯公爵、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帝都军军长菲利特加德、帝都军第二师团统领卡诺西泽尔,以及北疆军军长柯依达阿奎利亚斯伯爵小姐。
在场唯一的女性上将冷冷的哼了一声,精致的轮廓隐没在沉沉的暮霭里,表情疏离,淡漠如风。
皇帝看在眼里,暗叹一声:“没事的话就到这吧,柯依达留一下。”
几位年轻人交换一下眼神,恭敬的退出,卡诺西泽尔担忧的望了自己的搭档一眼,低头推出时,依稀听得一声轻微的叹息。
隆冬的夜晚来的早,黑夜款款拥抱层层的殿宇。
凭添萧瑟的气息。
柯依达长身而立,军姿笔挺,无懈可击。
白衣侍女陆续点燃精美的壁灯,暖色的光芒擦亮彼此的瞳仁。
“你好像对朕很不满?”
皇帝站在昏黄的光线里看他,言语里溢出阴郁的气息。
“陛下所作的决定关乎大局,下官又怎么会那么不识大体呢?”
她闭了闭眼睛,背书一般得道来,表情淡定无波,仿佛隐没在无形的面具背后,笑得梳理而不真实。
“但你的眼睛告诉朕,你根本就不是那样想。”
“因为皇妃已经有了身孕,塞切斯特家族尚有一部分暗卫无法根除,所以陛下无法用叛国通敌的罪名将他们送上断头台,难道下官应该不顾大局而有所怨言么?”突然变得愤愤起来,柯依达绷紧的脸上不再掩饰微薄的恼怒,“难道下官,可以要求陛下用他们的性命来宽慰兄长大人的在天之灵吗?就算下官要求了,那么陛下会答应吗?就算陛下答应了,就可以抵偿阿奎利亚斯家族所有的牺牲吗?”
“砰——”
一声巨响,时空定格。
皇帝的拳落在书案上,依稀见得青筋隐隐的突起,仿佛虬龙狰狞的盘绕。
苍冰色的眸子冷冷的看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嗯?”
她仰起头,冷然得看他,眼睛里出乎意料有了挑衅的味道。
彼此的沉默,仿佛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宛然过了一个世纪。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良久,皇帝敛起凛冽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