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嘛。那旗老大,也就是旗易山大家都晓得的,少说也是这个……”麦子一边讲一边比了个大拇指,“正月的时候,大家也都瞧见了,两辆铁壳子!啧啧!那东西只有县太爷才坐得起,瞧瞧,一人就俩……旗二嘛不说,早就夭折咯,那旗三就是个病秧子……”
“还有,我跟你说啊,那旗四爷可不是个简单的!听、听说是个喜欢玩男人的……哈哈!你们别不信,没准啥时候四爷就看上你了!”
围着的长工都笑了起来。只是别人笑过就像一阵风过了,对韩彦而言却不啻一阵霹雳,在心中炸下一个窟窿。好一阵子,韩彦的心头都是忽冷忽热,忽上忽下,整个人惶惶不安,好容易养起来的那点肉又瘦了下去。
后来还是小圆开导了他。小圆说:“你怕个啥呢?不说这整个旗家大院,就是整个元茂屯,只要是四爷想的、要的、做的、谁敢说个不字?”停了一会,又说:“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你又不是自愿的,这事说来说去理亏的总是四爷,不是你。换作是别人,也是同样的结果。”
韩彦心里这才好受些,但那想念旗四的心却是淡了。说来那想念也是软绵的,韩彦年少,又初尝情欲,当然有些上瘾。但他生活毕竟忙碌,偷闲的时间少,那yù_wàng便渐渐的如春天里的柳絮般,浮一阵、沉一阵,等到季节一过,也就消失匿迹了。
可惜,对韩彦来说yù_wàng如柳絮,对旗四而言却是野草,因此早上那一照面,身上的火便“噌噌”地往上窜。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二十八章
旗四是昨儿才回到旗家大院的。先坐了火车到珠海县,再从珠海县坐汽车回旗家大院。汽车是珠海县县长特派的,随同的还有刘大麻子。
旗四和刘大麻子下车的时候,旗老爷早就在大院门口等着了。见着旗四的时候,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那层层叠叠的褶皱推在脸上,比之干枯的老树皮都让人作呕。毕竟老树皮难看大家可以撇开脸不去看,旗老爷却是不能的。
旗老爷看都不看刘大麻子一眼,只对着旗四问:“易山呢?他咋没回来?”
旗四说:“他忙着呐,回不来。”
旗老爷收了一半的笑回去,这才对刘大麻子说:“刘队,难得来一趟,进来坐坐。”说着,像个主人一样背着手、踱着步往院里走。
刘大麻子对旗家大院的破事不说知根知底,但起码也是晓得七七八八的。如今旗家大院当家的是旗四,旗易山又当了军官,旗老爷如今在大院里也就只剩靠边站的份了。因此,刘大麻子也懒得搭理他,只是对旗四道:“阿四,我就不进去了,明儿我争取晌午的时候把人给你带过来。”
旗四点点头,示意刘大麻子上车,转身进大院去了。
老李在他身后跟着,悄悄跟他说:“四爷,上回您和旗易山走后,老爷回来发了好一阵脾气,把您和旗易山一顿好骂,我瞧着老爷现今心情也不好,要不您先回自个院子,洗个澡歇歇?”
旗四脚也不停地往上屋走,说:“该来的总是得来的。”说着撩开门帘便准备进屋去。
“呯!”的一声,一个瓷碗猝不及防地摔在脚下,碎开了花,水也撒了一地,旗四的下摆也被溅了一片水渍。
“你还晓得回来呐?”旗老爷坐在炕上,慢悠悠地抽着烟,脸上神色莫辨。但无疑是积了好大一口火气,“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俩是都当我死了呢。”
旗四站着没动,等老李手脚利落地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才踩着皮鞋进了屋上炕。小圆已经收到了消息过来伺候了。旗四便让她泡壶茶过来。
在哈尔滨的时候,那留洋精英对旗四每次商量正事都爱泡壶茶的习惯十分感兴趣。因为他接触过的其他中国人更喜欢在这个时候喝酒。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癖好,他在国外呆得久,自然是懂得什么是个人隐私的,因此也就没有多问。
旗老爷烟抽得有些凶,炕上没多久便烟雾缭绕了。旗四的面目隐藏在这缕缕的轻烟中,倒是有些难以捉摸的味道。
“开春的时候我叫人铲了三百亩的苞米改种大烟。今儿清明都过了,想来那大烟花也该开了。我年内的时候联系了好几个收大烟的,明儿会来查查边。满意了,下个月花一谢就可以转手了。”
旗四仿佛当旗老爷不在似得,自顾自地说下去:“但这不算个事。旗易山给我牵了线,秋收的时候我就要在珠海县那边开厂了。”
旗老爷一惊,半靠着的身子坐直了,问:“你要在珠海县办厂?”如今是民国十七年,从清末至今,全中国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实业热潮。但参与其中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留过学的精英分子,要不就是那些沿海城市的资本家,啥时候轮到一个土地主了?旗老爷在元茂屯横行霸道了大半辈子,除了那几百垧土地就只有一间赌坊还算拿得出手。但是办厂做生意啥的,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被旗四这么轻飘飘地一说,旗老爷听着实在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旗四的魄力,喜的是旗四是旗彪的种,说出去实在长脸啊!
才半袋烟的功夫,旗老爷已经可以想象凭着旗四的工厂和旗易山的名头在元茂屯、甚至是海珠县横着走了。儿子不孝顺又咋样呢?有能耐就行。他在自个儿子身上讨不到好,还能不在别人身上加倍讨回来?
旗老爷吧嗒吧嗒地吸着烟,美得眉开眼笑。旗四懒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