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声音,道:“婢子斗胆问一句,大人应不是上京人?”
李恣颔首。
逢冬这才道:“那就难怪不知我家二爷了……”
李恣想到之前的事,道:“莫不是恣说错了话。”
逢冬摇头:“不怪大人,只是大人不知其间事罢了。”
“还望姑娘提点。”李恣恳请道。
逢冬忙摆手:“大人言重了……”她顿了顿,道:“真姑娘是我家二爷的女儿。”
“这我知……”李恣话未说完,蓦地睁大眼睛。楚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未曾反应过来,如今再听逢冬重复一遍,方才明白其中意思。
真儿是楚瑜的女儿。
真儿是楚瑜亲身生下的女儿。
逢冬见李恣回过味来,继续道:“之前那段错乱姻缘,二爷已经和离,真姑娘重归了楚家家谱,只是从前旧事,府里上下虽算不得皆讳莫如深,倒也无人敢提。婢子多嘴,大人随意听一耳朵就是……”
李恣久久无言,直到逢冬走后甚久,方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脑海中满是初见楚瑜的模样,口中渐而微苦。原来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竟也甘为人下,生儿育女的吗?
却不知染指霜华者是谁。
第39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不过是刚开春的时节,日头算不得大,却仍是叫人汗流浃背。
演武场上,不少人已经三三两两散开,兀自找个阴凉处躲日头了。却有一人仍是站在正中央,双手持枪反复劈、挑、点、刺,一丝不苟。他的双腿绑着沉重的沙袋,脱掉的上衣随意系在腰间,随着每一次挥动手中长枪,从腰背至肩头,从手腕至脖颈,绷紧的肌理自成一段流畅弧度。
汗水从他额头落下,扎做一把的长发湿透黏在脊背上,许是不太舒坦,他干脆一把捞过咬在唇间,迎着刺目的阳光将入鬓长眉皱起,一双本该自有fēng_liú的桃花眼不见半分轻浮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铁锈味道的坚韧。
随着喉间一声低呵,手中长枪劈出,似雷霆万钧扫的刺眼阳光都弱了几分,只听咔嚓一声,长枪应声而断。四周寂静一片……
“秦峥!!!”唐守备大老远气冲冲道:“你小子又毁坏公共设施!武器他娘的不要钱啊?啊!你有劲儿给老子劈柴去,今个儿五个营的柴火都归你!”
秦峥将头发从嘴里吐出来,手里的半截破棍往腰里一别,扭头就走。
“你往哪去!”守备气道。
秦峥头也没回,抬了抬手,懒洋洋道:“将军,小的劈柴去。”
若不是口里还算恭敬地唤着旁人将军,还当这位是哪家的爷。
饶是如此,却无人说什么。盖因看不惯秦峥的人很多,偏又拿他没有办法。说来秦峥这人模样生得是真的好,搁在哪都俊的扎眼,可偏又有种说不出的人嫌狗厌的气质,初始跟着周千户的时候,不少人想要收拾他。
脏活累活给他做,没事找茬教训他,任何一点疏忽都能成为众人欺辱他的借口。
对此,周千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把人弄死,他权当看不见。有时候副手都看不过眼,跟周千户说过几回。
周千户只是道:“韧性欠缺,需增三分。傲气太满,需折三分。不用管,只要他想活着,就死不了。他若是撑不住,到了战场上也是废物一个,中看不中用。”
上面这样发了话,也就无人再多事了。欺负人的乐趣在于看到那人懦弱退缩的模样,久而久之众人发现,在秦峥身上并不能找到这种乐趣。
秦峥坚如磐石,纫如蒲丝,将那些欺负全然不看在眼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扛,第二天照样跟着升起的太阳一起出现在校场。严寒酷暑,三伏三九,从未间断过。
就算是再如何看不惯秦峥的人,对此也是服气的。
那是拿命来拼的,谁都比不上。
许是时间长了,人嫌狗憎的秦峥也渐渐被周千户营里的人所接受,哪怕平日里算不得亲密,但也无人主动生事,故而他算是熬出来了。
日头偏西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号角划破天际。
秦峥劈柴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看了眼天际……
半年前征战的军队归来了。
号角声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所有人都赶到了城门前,放下的阀平铺出一条路,城外风尘卷来血腥味。
秦峥站在后面,瞧见马匹染血,将军苍老的脸上满是颓败的灰色。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回出征大败,退兵百里。
“爹!爹!”丹虞挤上前去,瘦小的身子夹在人群里很是不显眼,他伸手拽住一个军队后面的一个伤兵:“军爷,我爹呢?你见我爹了吗?”
众人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正忙着将伤兵抬回去,几番手忙脚乱的推搡下把丹虞搡到边上。
丹虞一个没站稳,朝后头栽去,被一只手臂稳稳扶住。他回头一看,眼眶红了半圈:“秦大哥,我没瞧见我爹。”
“人多,再找找。”秦峥扣住丹虞手腕,带着他往人群里面走去。
丹虞咬紧牙,心里满是不安。
一番询问却仍是未能找到,秦峥看了眼已经偷摸抹了几回眼泪的丹虞,没有说话,扭头朝最前头那个总旗走去。
“秦大哥!”丹虞一把拽住秦峥,指尖颤抖。
总旗手里拿着一卷白帛,那是用来记下战死沙场的士兵名字的。
秦峥甩开了丹虞的手,一步步朝那白帛走去……
丹虞眼睁睁看着秦峥的背影,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