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臣和真儿,都好。”
燕承启张了张嘴,一咬牙道:“最近南边新贡了君山银针,楚卿带回去些。”
楚瑜笑着道:“谢陛下厚爱。”
燕承启间楚瑜多余的只字不提,心一横又道:“还有一株红珊瑚树,无甚大用摆着倒是好看,待会儿使人给楚瑜搬国公府去。”
“臣,惶恐。”楚瑜眼底没有半分惶恐的意思。
燕承启有些肉疼,但还是道:“还有一方蓝田暖玉打磨的算盘,倒是精巧,一并送给楚卿。”
楚瑜眨了眨眼,颇为感兴趣,这才起身谢礼:“多谢陛下,臣家中人俱安好,不管是在上京的,还是在……外面的。”
燕承启静坐良久,只觉得这么多稀罕玩意儿能换回楚瑜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值得了。一句安好,竟是让他鼻端泛酸,半晌才回过神来。
“安好……安好就行……”燕承启喃喃自语,忽又想起什么,连忙道:“眼看秋末冬至,前些日子新得了几件狐裘,楚卿都拿上。若……若家中有亲人畏寒,就寄去一两件。若是不够,朕这里还有。”
楚瑜唇角的笑意淡去,许久才缓缓俯身一礼,轻声道:“谢陛下。”
这声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当初不是不恨眼前人负了兄长一片情谊,这一年来虽为君臣同朝共事,可到底心里还是有根刺未除。只是时日久了,也不由得渐而明白,有些迟来的心意,倒也算得上一片赤诚。
只是楚瑜不懂,为何世间人总是失去后方才去追悔。
出了御书房,那巍巍宫阙映入眼前,如同三十三层离恨天,宫人的衣带高高扬起。
起风了。
楚瑜眉心微蹙,膝头传来一阵隐痛。
安盈远见状,不由道:“楚大人,可要使人抬一架辇来?”
楚瑜摆了摆手:“多谢安公公好意,实在使不得。”在燕承启面前可以随便横,但是有些规矩是万万不能碰的。
安盈远心下叹息,不再多话,只看着楚瑜步履蹒跚,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下台阶。
从那年长跪后,楚瑜落下的病根,每逢近阴雨季,不良于行。
第37章
塞外孤月挂城头。
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拉长的影子随着月光映到坑洼的地上。
丹虞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隔着朦胧的月色瞧见站在门口的人。来人一手撑着门框,消瘦的身影微微弯着,蓬乱的长发披散。
“秦大哥?”丹虞爬下床,朝那人走去。刚走到他身前,就见秦峥身如山倾,整个压了下来。
丹虞赶紧撑住秦峥,半拖半拽地将人放到床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鼻端。
“秦大哥……你没……”丹虞的声音随着烛火点燃的刹那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寂后,发抖的抽气声控制不住的从丹虞唇间挤出来。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丹虞哆嗦着唇,缓缓攥紧拳头,扭头要往外走:“我找他们去!”
“回来。”秦峥长臂一捞,将愤怒的小军医拽了回来。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年,秦峥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牵动一片伤口,忍不住皱眉闷哼一声:“嘶……你过去,要吃亏的……”
“可总不能任由……”
秦峥打断他:“没事,咳……咳咳……”
丹虞连忙轻轻替他顺了顺脊背,却又不知碰到了哪处伤口,惹得秦峥眉心又锁紧几分。
“可是秦大哥,他们总是跟你过不去,你身上那么多伤,他们还不放过你。”丹虞想到第一次见到秦峥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本以为这人就要这么没了。谁知熬了几天后,竟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秦峥仍是没有得到好,三天两头地被赵虎那帮人欺辱,旧伤添新伤。
丹虞少年心性,看不下去赵虎等人的行为,又实在心疼秦峥,忍不住道:“秦大哥,不然……你就跟赵虎服个软……”
秦峥无言扬眉,垂眸看了眼丹虞。
丹虞对上秦峥的目光,忽然脸上滚烫,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秦峥费力抬手拍了拍丹虞肩头:“别担心,没那么容易死的。”
丹虞眼睛一热,愤愤道:“等我爹回来了,他们就不敢那么猖狂了!”
他爹是军中颇有名望的医工,就连千户见了都以礼相待,只不过前些日子随着大军去了前线还没回来。
“嗯……”秦峥应了一声,权当是宽慰少年。
丹虞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打了水擦去秦峥脸上干掉的斑斑血迹,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听见绵长的呼吸……
秦峥竟是一合眼,睡着了。
月光隔着轩窗漏进来,刚擦拭过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啊颤,在眼底投下小小一片阴影来。
丹虞呼吸一滞,心想,可真是好看,十里八营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
秦峥眉心忽然一拧,丹虞险些以为他要醒了,可只见那眉心越拧越紧,最后一滴细小的水珠沿着上扬微勾的眼尾滑落,渗进了鬓发。
丹虞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苍白的薄唇轻轻呓语:“清辞……”
丹虞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又是清辞?”
……
天灰蒙蒙时,军鼓隆隆敲响,砸出第一缕昏黄的晨曦。
校场上士兵们正演武,低沉的声音不断传来,给微凉的清晨平添肃杀。赵虎嘴里衔着草根,溜达了出来,清晨的鸟鸣倒是显得清脆,似那嗓子没有被塞北的黄沙腌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