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人给他解了围。
就在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又走过一个人影来。
那是个十分娇小而窈窕的身影,在这摇摆不定的船舱中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似的。
胡铁花和楚留香不得不分开站到走廊的两边,才能给她让出一条道。
当身影走近前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只看那张小小的、精致的脸庞,似乎要比高亚男小上五六岁。而且,她也比高亚男要矮得多,单薄得多。
然而,在她擦肩而过时,楚留香似看到,她眼底有一点深邃的光。
她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好像在这几个男人的目光下感到了害羞。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的茶壶与茶杯也随着她的手轻轻地颤抖。
她看上去实在是个太腼腆的姑娘,连楚留香都不好意思和她说话,只得跟胡铁花一起将目光转了开去。
他们两个人是走在前头的,而花满楼随后。
听到脚步声的花满楼,也向一旁让开了身。
船猛地一晃。
那个姑娘“哎呀”一声,连人带盘都倒向了花满楼。茶壶中的水也溅了出来,溅上花满楼的衣襟。
花满楼忙伸手一抄,把托盘抄在手中,迅速地扶正了壶杯,才含笑递了回去。
那姑娘的脸更红了,眼帘低低地垂着,似不敢正视花满楼的目光,匆匆忙忙地蹲身一礼,接过了托盘。她好像口中喃喃说了些什么,就飞一般地推开房门,跑了进去。
她进的正是高亚男的那个房间。
楚留香摸鼻子的手停在了鼻梁侧面,过了一阵才道:“原来她才是金灵芝说的那位姑娘。”
胡铁花道:“什么?”
楚留香笑道:“你忘了,金姑娘刚刚告诉你,她隔壁的那位姑娘特别害羞,和人说话就会脸红。她总不会说的是高亚男吧?”
胡铁花眼睛一亮,又揪着他的衣襟道:“你也看见高亚男了,是不是?的确是高亚男,不是我认错了,是不是?你……”
楚留香转头看了看花满楼,用力掰开了胡铁花的手指,叹道:“是,是!你若不想我们的谈话都让姑娘们听了去,就回房再说,也来得及。”
◇ ◆ ◇
胡铁花一进门,就一头扎在床上不起来了,像是要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楚留香只得去拉他,一边拉一边道:“你不是一直想见高亚男么?既然见到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胡铁花哼了一声,在枕头里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她打我骂我我也认了,她为何要说不认识我?”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坐到他身边,耐着心思道:“你既然看到她和枯梅大师一同乘船,难道她会独自一人到这里来?”
胡铁花猛地翻身爬了起来,道:“你说枯梅大师也在这条船上?”
楚留香道:“不但枯梅大师,就连那个女孩子,应该也是华山派的弟子。”
胡铁花挠了挠头,道:“华山派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们也想去蝙蝠岛?”
楚留香沉默了一阵,才道:“这我就猜不出了。”
他们正面对面地发呆,忽然间门就被敲响了,花满楼笑吟吟的声音在外面道:“丁公子要设宴为大家接风,你们还不出来?”
丁枫虽只是这一条船的主人,却也是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楚留香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果然见宴席已排下,桌旁已坐了三四个人。
这些人都是男人,不论是枯梅、高亚男还是金灵芝,都还没有出现。
楚留香突然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打听过,这船上一共住了多少人,都是什么来历。
丁枫似看出他的心思,朗声笑道:“香帅刚刚上船,还未及和船上的朋友见面,待大家到齐时,定要为香帅一一引见。”
一个人声立刻道:“香帅?莫不是‘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转头看了看,见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称得上相貌堂堂,而且坐在那里,还比左右的人都高出半个头。
世上知道楚留香的人,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但楚留香并不一定认识他们。
这个人楚留香就不认识,而且看他的形貌,也完全想不出是什么来路。
这人却迎着楚留香的目光笑笑,道:“在下勾子长,只是一介无名小卒,久闻楚香帅大名,香帅却不会认得我的。”
他既然这么说了,楚留香也就没有回答什么“久仰”、“幸会”之类的客套话,只淡淡笑道:“看来勾兄直爽得很。”
勾子长笑道:“既然大家已坐到一条船上,就是有缘了。若是还要客套,十几个人彼此都要寒暄一遍,岂非到天亮也寒暄不完?”
胡铁花拍手大笑道:“说得痛快,我老胡交了你这个朋友!”
他一见席上高亚男和金灵芝都不在,顿时又活了过来,说话声音也比别人都大。
又一人轻声笑道:“在暴风骤雨、惊涛骇浪中慨然作歌,胡兄才不愧是豪侠之士!”
胡铁花“咦”了一声,才发现说话的正是那风雨中站在船头的人。
那个身穿水蓝色衣袍、谪仙一般的人。
这时他穿的还是一件蓝衣裳,但蓝得像海与天的交界那样幽远,蓝得令人心碎。
他的脸也苍白得令人心碎,有一种柔弱的、病态的美。
胡铁花看了他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公子怎么知道,那唱歌的就是我姓胡的?”
那蓝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