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又火了,气得顿时又呼吸不上来。韩琴吓得赶紧叫医生过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韩老夫人终于静下来,睡了。
出了病房门,韩琴对韩宁道:“妈都被气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顺着一点?让安辰出国是件好事,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们为他安排好的,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韩宁有些疲惫地靠在门口,“我希望他能自己选择。”
“你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你是吗?”韩琴突然开口。
韩宁微微有些诧异。
韩琴有些无奈却感伤地笑:“当年大哥嗜赌如命,妈对他失望透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画画,但妈觉得那是没出息的,就天天带你去公司,后来我再也没有看到你拿水彩笔了,你总是拿着一支签名笔,跟着妈旁边,写着各种各样的文件。我知道你并不愿意,但你不想让妈失望。现在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过得也并不开心。”
韩宁伸手搂了下她的肩,虽然神色疲惫,但还是朝她安慰一笑:“一个人不可能万事都称心如意的,总会有些他不愿意却必须要去做的事,每个人都一样。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曾后悔。”
韩琴的眼睛噙着些许泪花,然而韩家的人个个都倔强,一向不轻易在人前落泪,韩琴也是如此。
她忍了忍,只低头,抬手反握着韩宁搁在她肩上的手,如此安慰片刻,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韩琴留在医院照顾韩老夫人,傍晚时分,韩宁回了主宅。
安辰还跪在大厅,刘嫂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韩宁直接上了二楼的书房,就赶紧泡了一杯茶,示意安辰端上去。
安辰没动,刘嫂急了:“你哟,怎么跟少爷脾气这么像,昨天少爷跪了一整天,难不成你也要跟着跪一整天啊?”
安辰诧异地抬头。
刘嫂到现在也不知道韩宁受罚的原因,但安辰却一下子明白了,他四叔一向行事有度,能跟韩老夫人起冲突的,必定是因为自己。
韩宁的书房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僻静,楼下栽着白玫瑰。
安辰端着茶,站在书房门口,门没关,他只看到韩宁坐在窗边,背对着他,清瘦的背影,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沉默间,就连背影都看着有几分疲惫。
韩宁从来都是沉稳淡定的,似乎没什么事能影响到他,但今日却显得意外地消沉。
安辰轻轻敲了下门,把茶放到书桌上,他已经心情沉重地说不出话来,就连“四叔”这两个字他都无法开口,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面对韩宁,愧疚和难过如漫天大水淹没了他整个思绪,压得他快喘过气来。
韩宁偏过头来看他,平静如往常的眼神里,安辰却读懂里他眼神里的失望。
“我很失望,阿辰。”韩宁平淡地开口。
安辰听了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有了泪水,他马上低下头,不让韩宁看到。
“喜欢男人并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英国有很多。也许你奶奶不能接受,但四叔可以理解。只是……”韩宁抬眼,望着低垂着头的少年,“这条路会非常艰辛,将来你会遇到更多不认同、不支持你的人,你会失去很多,你比别人更难获得幸福。这不该是你的未来,阿辰,四叔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安辰低垂着头,泪水掉落在地板上。
韩宁拄着拐杖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把这个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的少年抱住,抚摸着他的头发,温和地安慰道:“四叔可以理解你,只是并不赞同你走这条路。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四叔也能接受。”
安辰紧紧抱着他,抱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宽容的、包容着他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