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烫嘴。
喝了两碗粥之后,发现赵伊人坐在那里还没有去休息的意思,赵崇就也没有动,主动找话题,“妈妈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一双眼很温和,让人下意识地就很有聊天畅谈的想法。至少在山海组里,赵崇的人缘非常好。
赵伊人摇摇头,声音有些低,哑哑的,“没有,只是觉得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上次看见你和那个从分部过来的同事挺熟的。”后面这一句,就是没话找话了,或许连她自己说的什么,她也不清楚。
面上不显,赵崇点了头,“嗯,聊过两句,那人性格挺好的,和组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心里却紧张了一下子,当时他是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匆匆和郑徽聊了两句,没想到竟然被赵伊人碰上了。不过,看对方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赵伊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回答的什么,只是看着桌角的一点灯光出神,隔了好久,才转过视线,有些故作轻松地问他,“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情。”话题转的极为生硬。
赵崇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小时候他问过自己的父亲是在怎么样的人,可是赵伊人直接告诉他,你没有父亲。那时候赵伊人的表情,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是冰冷,憎恨,失望,以及因为爱所引起的恨。
所有后来他就再也没有问过。
不过为什么今天,赵伊人突然就想说了?或者,只是试探?
于是他保险地摇了摇头,柔和了声音,像是在安慰,“妈妈不想提就算了,我也习惯了没有父亲,对这个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好奇的。如果这些事情会勾起妈妈不好的回忆,那我这辈子都不想知道。”
赵伊人怔怔地看着他,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又移开了视线,沉默了半分钟,才点头,“你先去休息吧,我想想事情。”
赵崇离开之后,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变得稀薄起来,她缓缓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张开嘴,像是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几次,才算是缓过来了。
望着桌上的锅好几分钟,她默默地揭开锅盖,盛了粥到碗里,低头尝了一小口——烫,非常的烫,还没有完全入口,身体的本能就告诉她,把这些烫的东西吐出去。
强行咽了一口粥下去,烫意从舌尖一直到了食管,有一种烧灼一样的疼痛,十分清晰,真实。
可是,她的儿子喝了两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伊人突然就觉得全身都在发冷,手和脚都开始无法控制地抖起来,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紧紧地拉着披肩,用力到指尖都变得青白起来。脚步凌乱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背对着门板。这一瞬间,她的双腿像是脱力了一样,让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凉意从身\下蔓延上来。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黑暗里,突然就想起了那张回忆了不知道千百次的男人的脸。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二十二岁,父亲也还在世,是她从小到大最崇敬的男人。所以她一直就立志,要当上山海组的部长,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因为是父亲带队,所以她有些疏忽大意了。天气不好,一直在下瓢泼一样的雷雨,山路又很曲折,到处都是泥淖。在经过一个急弯的时候,她脚下一滑没有踩稳,就沿着山崖滚了下去。
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有些潮湿的山洞里,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救了。
那个男人长着一张异常俊美的脸,令人难忘,而双眼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可以看进人的心里。她睁眼的瞬间,就看呆了过去。那时候她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原来,世界上有比父亲还要好的男人。
对方也受了一点轻伤,见她恢复了意识,就告诉她说,自己的名字叫崇刃,原本是跟着考察队一起进的山,后来的时候突然遇到了雷雨,森里里面雨太大,到处都是植物,看不清楚,就和队伍的人走散了。他已经在山里走了好久了,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已经陷入了昏迷的赵伊人,所以就背着她找了个山洞,修整一下。
或许是一见钟情,也有可能是在孤立无援的危险时刻,这个男人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如此轻易地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因为两个人都有伤,没有通讯工具,外面的大雨也没有变小的迹象,所以就一起在山洞里等待救援。
那个男人很厉害,让她极为惊喜,会就地取材过滤纯净水来给她喝,会采酸甜的野果。那时她还年轻,阅历浅薄,恐惧和担忧一直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可是只要对方给她一个眼神,她就可以忘记现实当中的一切不安。
两天之后,他们依然被暴雨困在了山洞里。她却在简陋的环境里,第一次那么有勇气地,向这个男人表明了心迹。
说完之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拒绝,却发现并非是她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激动之下,她默许了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还约定好,等回去之后,男人就辞掉现在研究所的工作,到京城来找她,两个人之后就结婚。
但是对方失约了。
她被父亲带来找她的人救回去之后,就直接住进了医院休养,她心心念念着那个男人一定会来找她,心神不宁,可是一个月都过去了,依然没有音讯。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