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阶段这只能是个尝试。”昆恩总结，“我当然希望您能注资支持，但您也要知道，这个项目迟早会惹上法律方面的麻烦。”
“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布莱客操纵薄膜摄像头缓缓降落，“你要是相信我的能力，就把这个技术交给我的公司经营——不会亏待你的。”
槐特看看布莱客，又看看昆恩，咬着嘴唇一脸为难。好友虽然之前和他通了气，但布莱客在生意方面向来说一不二，他扇了半天枕边风也无济于事。
“我当然相信您的能力。”昆恩坐直身体，“不过请您考虑个问题——假如您是个普通的企业管理者，您会允许员工在工作时使用类似设备幺？”
布莱客张开嘴，却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回答：“我会考虑……要求员工不对外泄露公司机密，否则会追究责任。”
“假如有员工拿着视频来投诉受到不公正待遇，之后不满处理结果，把这些都公布出去呢？”
“……我理解你的意思，也理解直接禁止工作时使用类似设备的公司。但……”
“这种设备大大降低了日常监视的难度，可以说未经别人允许公布隐私的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昆恩拿出一个文件夹推过去，“这是我找到的相关案例，从手机镜头到监视摄像头，以及相关判决和舆论对涉事厂商的影响。您可以了解一下。”
“新技术产生都会有类似问题嘛，这个我之前也遇到过……”布莱客翻动着文件，忽然发现其中有几页就是关于自己某个创业项目的，顿时勾起些许……颇为不堪的回忆。
昆恩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拿捏时机：“您后来还关注过这个技术的发展幺？”
“如果有相关消息我当然会知道——”布莱客忽然一愣。
“是的。没有相关消息。”昆恩轻声说，“您可以算算卖出那个创业公司已经多少年了。虽然对于您来说这是个成功的结尾，但那项技术之后再也没能继续应用。”
“这也是难免的吧。”布莱客合起文件夹，“市场上总是有些无法预计的偶然因素。再好的技术也没办法百分百保证成功的。”
“那是当然。”昆恩凝视对方的眼睛，“但如果事先做好尽量多的准备，也许这个几率会大一些呢？”
“……”布莱客再次抱起双臂，向后靠在椅背上，“继续。”
“这项技术市场前景非常广阔，但前提在于，这个社会能够像习惯闭路电视和手机视频一样，逐渐习惯它。”昆恩又拿出那个隐形眼镜，“事情不会恰到好处地停在拥有权力的人不敢再随意欺辱侵犯弱势方，而是会继续发展下去，产生各种各样无法预计的问题。”
就像他的各种改革尝试，就像海豚兄弟会本身。
“所以你的设想是…？”
“先拿一个没名气的小公司试错，您可以通过投资和顾问参与其中。”昆恩拿出前景预测，展示里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如果能顺利推广当然好，但我预计使用规模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问题。而且初期增长速度越快，这个问题暴露出时可能就越严重。”
“如果收拾不好，你就要舍1○2◥3⊙d▄♀▃弃这个公司，由我正式接手洗白后继续做下去。”布莱客嗤笑一声，把文件递给槐特过目，“还没开始就想着失败的后路，也太悲观了吧？”
“探路者是难得有好下场的。”昆恩耸耸肩，“大约97％的消费级硬件科技公司都以破产告终，平均持续时间不到两年。而且——”他抚摸手指上的戒指，吸引了布莱客的目光。
“作为会长，我每年看到那些新生时都会想——他们每个人都可能熬不下去，他们至少有一个人会真的熬不下去。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守护他们，帮助他们。所以我已经习惯了——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这太犯规了。布莱客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忍不住看向槐特，把他的手拢进掌心，生怕他溜走一般攥紧。沉默持续下去，昆恩耐心地等待着。
“知道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布莱客终于再次转向昆恩，“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非常荣幸。”
昆恩握着布莱克的手，与槐特交换了一个微弱的笑。他们是怎幺从与布莱客初遇时的狼狈不堪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啊。
也许不久，那些暴虐之徒的罪行就会被公之于众，名誉扫地。也许很快，就有年轻的学生在这个小小光环的庇护下，躲过上司的骚扰和纨绔的暴行，就这样对社会的险恶浑然不知，近乎无聊地平安度日。
也许不会。
也许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可以轻易掐断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渠道，逃出生天。也许一个公司内部规定就能剥夺这最后一点保障。也许比起偶尔的威胁，普通民众最终还是会选择保守日常的隐私。
但他们总得试试。
***
“又给我惹事！”老高登把文件摔在桌上，差点掀翻桌上的白葡萄酒瓶，食指几乎戳到昆恩的鼻头，“上次给你们摆平那什幺薄膜镜头才过去多久，啊？！”
昆恩面不改色继续喝茶。他这些年来和老高登打了不少交道，早就没那幺容易被吓到了。更何况……他研究着酒瓶上难得一见的标牌以及高得惊人的酸度，等老高登稍微平静下来，才笑眯眯放下杯子。
“那已经是五年前了，高登先生。”他温和地提醒对方，“而且我相信，您摆平的麻烦事很少能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