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笛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说:“你帮我给他留一个字条吧。”
系统问:“写什么?”
“去你妈的。”
“……”系统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明可以留一些更有意义的字条,他家蠢笨的宿主却留了一条……鱼涩都不一定看得懂的话。
*
夕阳西下,日头坠落在地平线以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如往常一般,这个时间点,鱼涩回到了独栋,把鸦羽色的斗篷扔给管家,就惯常询问邰笛日常。
管家都已经习惯了。
他家主子忙得要死,但只要一回来,张口必定是夫人的事。
管家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夫人早上吃了三份培根吐司,两杯鲜奶,胃口挺好的,午饭他没有下来,我端上去的。”
鱼涩点了下头。
管家犹疑了一会儿,才鼓着勇气建议说:“……夫人平常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鱼涩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夫人正在长身体,吃多一点也好。”
长身体……
他家夫人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也成年挺久了吧?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
明明就是溺爱,还不承认。
管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也不反驳,一味地点头说是。
大厅的时钟指向了“七”这个数字。
这是他们平常用餐的时间。
管家眼疾手快地说道:“我去叫夫人下来用餐。”
鱼涩抬手,道:“不用,我去叫他。”
管家立刻尾随着主人上了楼。
*
管家叩响了门。
没反应。
管家沉住气,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主人,再次叩响了门。
还是没反应。
管家想开口喊他。
鱼涩却把食指贴住唇边,示意管家不要说话。他弯了弯嘴角,把声音压低些,轻声道:“有可能在睡觉。”
管家会意,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后就取出了这几天都装在裤袋里的万.能.钥.匙。钥匙翻动必然会发出响声,管家特别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打开这件房间的钥匙,取出来,转动门锁。
轻轻的“吱呀”一声,门开了。
如他们所料,房间里一片黑暗,惟有零星几点月光,投在床上的那个人影上,形成淡淡的光圈,如水一般静谧地流动。
男孩合衣躺在床上,被子好端端地盖在身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乖顺地垂落下来。
如画卷一般,美好又显得不太真实。
鱼涩的面色很平静。
他怕吵醒邰笛,故意放轻脚步,两三步走到他的身边,然后蹲下身体,轻轻地触碰着男孩的睫毛。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颊。
却是冰凉的。
在月色下,男孩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睡着了,却没有一点呼吸声。
饶是管家这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他难以置信地张着嘴,由于惊愕过度,断断续续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吸了口气,道:“夫人……夫人他……是不是?”
鱼涩从未像今天一样,觉得跟随他多年的管家的声音如此尖利刺耳。
“闭嘴。”
鱼涩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如同从修罗地狱低端爬上来的恶魔,管家彻底被吓到了。他情不自禁地哆嗦着嘴唇,“死了”两个字含在他的喉咙,如同一根鱼刺,横亘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这样难受地卡着。
许是鱼涩也发现自己对管家的态度太差了。
他的语气软了几分,看向男孩的目光温柔如水。
鱼涩轻声说:“他只是睡着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骗管家,还是在自欺欺人。
管家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掠过鱼涩脸上惨淡的笑意,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先出去吧。”鱼涩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
管家走了,走之前不放心地看了他的主人一眼。
只见鱼涩把鞋脱了,面色如常地躺到床上,和邰笛并排而睡。
他有许多话想说。
可人活着的时候,他不敢说,怕男孩生气。
现在男孩死了。
他就可以把那些话都说出来。
“你知道吗?”鱼涩缓缓侧过身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男孩好看的侧脸,“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能够真正地接受我。”
男孩不可能回应他了。
鱼涩颤抖着手指,触碰着男孩柔软的黑发。
“我知道每晚安第斯都会来,也知道你重新接近我,只是想利用我为你的继母报仇。”鱼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我以为……”
我们还是有机会重新在一起的。
这世界上那么多情侣,多多少少都会有矛盾。
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努力让你重新喜欢我。你偷偷做一些事,我就假装不知道。
只要你不离开我。
总会在一起的。
总……会在一起的。
月色似水一般笼罩着两人。高大的男人和他的男孩,十指相扣,并排而睡。
男人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张字条。
纸上写着几个字。
——望君珍重。
*
几个小时前。
邰笛准备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系统忽然问:“说好的去你妈的呢?怎么换了?”
他摇头道:“算了,现在想想,他也没做错了什么,好歹……”
邰笛回忆起当年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