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发现诸兄大人与千寿丸从修明门内走了出来,国经内心尷尬地向诸兄大人打了招呼。诸兄大人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太高兴,却也遵守礼仪回了礼。千寿丸一看到这边马上就低下头来,让国经把叹气都给隐忍下来。
「两个人準备出门……上哪里去啊?」
业平大人开口叫住诸兄大人,站著聊起天来。
「想出去跑跑。」
「去双冈别墅吗?」
「嗯,就是这麼打算。」
「真是羡慕你们。我们为了练习舞蹈,都快要吵起来了。」
业平大人笑著说,国经听到「我们」这说法,脸又臭了起来。
「这样啊,在练习『纳曾利』吗?真是个特殊的组合。」
听到诸兄大人的形容,国经更不开心了,便插嘴说:「只是碰巧罢了。」这时,瞧见躲在诸兄大人身后的千寿丸,张大眼睛骨碌碌地往这里瞧。他脸上表现出想要笑出来的神情,让国经心里非常难过。
(究竟要把人整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国经心中暗自怨恨著业平大人。
这三个人与自己的关係,就像三颗白石子和一颗黑石子般,他们三人像这样谈心的埸合下,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这一点国经非常清楚。
所谓朋友之间,只要有话想说就可以说,不需要顾虑到国经也在埸,但是「我们」这说法,毫不掩饰地把国经也算在其中。业平这麼做,反而让国经觉得自己杵在这里更显尷尬。
而且这种尷尬的气氛,连千寿丸都感受到,还相当同情自己的处境。千寿丸之所以忍住没有笑出来,就是这个缘故。
(啊啊,真是令人生气!)
原本这次练习的安排,就是业平大人刻意恶搞的。
自己不方便出面,可是又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所有人都很清楚,练习舞蹈需要花费好些日子,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出来,业平却装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连声问候都没有。而且,总算对自己开口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唉呀,你总算想起来啦。对自己的舞蹈那麼有信心是很好啦,可是我还一直担心,不知道什麼时候才能开始练习,让我紧张了好久。」
居然讲这种带刺的场面话,甚至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
「那真是对不起了。」
国经说著低下头来,是因为不想让业平看见他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当然他并没有立场要求对方顾全自己的意思,可是难道就不能稍微多给别人一点缓冲的空间吗?
业平就是这样令人讨厌。
与千寿丸他们分手后往雅乐寮前进时,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的国经走在前面,业平大人也一句话都没说。
国经的身后,跟著手持送给教授舞蹈的雅乐寮物师(乐士)——林真仓——礼物的家僕保磨,业平大人则带著那位名叫光正的年轻人。
抵达雅乐寮后,先被带到雅乐头的地方。
担任雅乐头的大户清良,拥有当代属一属二的博堂知识,也是皇上熟知的知名乐师,但位阶只是正六位下,比两位公子的职位更低,所以对两位非常尊敬。
「这次接受皇上的命令,请两位表演『纳曾利』双人舞,非常恭喜两位。」
由年纪较长的业平大人开口问候:「身负如此重任,实在惶恐至极。还请您悉心指导。」
「您应该知道,担任教导任务的是林真仓,请问您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吗?」清良问道。
「能够如我们所愿,是我们的光荣。」
业平大人的回答只是场面话。这次的舞蹈指导之所以拜託真仓,其实已经得到清良的允诺。
国经之前虽然推举自己的师父久礼乙海,可是立场上并不能做强力推荐,所以便顺从业平大人的推举。
在清良吩咐下人去找真仓过来时,随从们各自把準备好作为礼物的六匹绢布送到他面前。
没等多久,戴著乌帽子,满头白髮相当引人注目,有著一张严肃五官稍显老态的男性出现在厅堂,在两人的座位前弯下身子伏著,等清良做介绍。
「这是适才说要指导两位,官阶从七位上的林真仓。接到皇上詔命,重新编辑『贺殿』舞蹈动作,同时也创作了『央宫乐』的音乐及舞蹈。在当代一流的雅乐师中,是非常值得依赖的人选。」
业平大人回过身来面向真仓说:「您先前传授的『陵王』得到皇上褒奖,让业平尝到风光的滋味。这次请您担任指导,就如同坐上大船般非常放心地交给您。还请您悉心教导。」
「小的瞭解您的心意。」
「此外这位是要一同跳舞的正六位上中务省内舍人,藤原国经大人。」
在业平大人的介绍下,国经与初次见面的师父打照面。
「我是国经,请您多多指教。」
真仓的锐利眼神盯著国经看了一下,很快就笑著露出和缓表情。
「您是乙海大人的秘藏弟子吧?之前早已风闻您的大名。乙海现在正在南都出差,对这次无法帮上忙感到颇为懊悔。」
「我也觉得很可惜,但非常期待接受真仓大人的教导。」
「这可真是过意不去。」
形式上的问候话交流过后,正式成为两人师父的真仓,便等著更换适合其身分的位置,业平大人送上礼物时开口说:「一点小小心意,就当作是正式练习前的问候,请您收下。」
「您的心意,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清良回答的声音中透露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