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饮尽杯中酒,又道:「我观玉娘子面色有些苍白,是否先天不足,体虚脾弱?」
「我身体一向这样,体弱着也习惯了,倒是小唯娘子好眼力,娘子可是於医道有些涉猎?」
小唯呵笑出声,笑意径直染上她眉梢,让她整个人如桃花灼灼,实在艳煞人也,她随意答道:「小唯爱读闲书,也有段时间身体较弱,便读了几本医书。」她眉梢仍有笑意,又道:「我观玉娘子不像是天狼人,不知家乡在哪?或许,我俩来自同个地方。」
玉儿心底浮现四字:交浅言深……
这位小唯娘子态度如话家常,闲适自在的很,丝毫没敌意。其人胆大到能入陌生男子车厢,想是不会在谁面前拘束。「或许如此。 」
小唯嘴边的笑意勾的越发深了,只觉得两人言语往来如此熟悉,愉悦之感不免从声音里带出来:「天下之广,你我复又相聚,实乃缘份使然,小唯敬玉娘子一杯。」
小唯仰头手一倒,酒便入喉。可她举着酒杯的手却迟迟不放,只是笑意盈盈的望向玉儿。
玉儿敛下眼帘,有些艰难的保持面上安然,可她如今装样的本领不如从前,倒是让小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小唯把酒杯放下,依旧笑意盈盈。
小唯此刻快意凛然,久别重逢,对方除了警戒一些,并未显恶感,她怎能不快?
玉儿似乎有所觉察,眼帘微动,却在不经意瞥见了天狼王,只见玉儿上一刻面色还算安然,下一瞬却猛然大变。她惊想道:怎地天狼王那么久没出声?只是一块色团在那儿不动?
小唯手一甩,把天狼王甩到车厢角落边,见玉儿大惊失色,她安慰道:「别担心,他没死。」
玉儿差点没吞下即将出口的惊呼,她难掩满面的震惊,暗里直念叨:「不对劲……不对劲……」小唯的语气太过熟稔,太过温和……甩天狼王的力道也太大,连车厢都在震动……
「不对劲……不对劲……」
小唯向前倾,两人的距离又近了。
玉儿的视线猛地又清楚许多。
她眼前是小唯修长的颈子和白润的胸口,如此清楚,让她不得不转移视线至小唯面上。如此,她撞上了一双眩人妙目,流光盈盈,脉脉含情。
小唯吐气幽兰:「玉儿……是怎么了?脸色很是难看。」
玉儿手往后撑,试着拉长两人的距离,可随即,她便发现这动作不太聪明。
她的上半身斜斜支撑在手上,而小唯又往前倾,两人距离不远反近,近到只要她猛地把头一甩,就能撞个小唯鼻血横流。
鼻间小唯淡香,若有似无,想是能把人心挠得痒痒的。她还正想着小唯一双媚眼生得太能勾人,便听小唯哑声道:「少见你慌张,如今的你与从前有些不同呢……」
玉儿头皮都发麻了,小唯这句总算证实她的猜测:两人从前相识。
一瞬间,她的脑子闪过无数念头,心底一阵阵的发凉,看着巧笑倩兮的小唯只觉她诡异吓人……
小唯垂了垂眼,嘴唇启了又闭,闭了又启,半晌后才低声道:「小唯过去多有不对,前尘恍然凄凄,过往难堪……你……我……」她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小唯重入世,欲与汝相知……不知汝……意为何?」
这番诉衷肠十分直白,也太突如奇然。
玉儿脑仁隐隐作痛,小唯的低沉嗓音如大提琴的低音柔和有穿透力,揉弦柔进了缱绻,运弓运出了温柔。她弄不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是因为小唯柔和的声音还是小唯诡异的来历,只觉脑袋晕眩痛感越来越甚,直让她撑不住面上表情。
这样的感觉很令人厌烦,也很令人疲惫。她的神经突突直跳,如此的脑仁作痛强硬地把她与过去记忆完全切离,才刚忆起什么,却又如雾散消失,直逼的她不得不停下回想。
唉,大提琴是什么?
她在什么时后又听过小唯低声幽幽?
她闭了闭眼,一会儿后,她才睁眼看了看泛着淡紫的指甲缝。她视力是好些了,身体也不再那般僵硬疼痛,可生命却在缓缓流失。
她柔和了声音,语气带着悲怅开口道:「我只愿余下日子平静安然,就当过往如烟吧,小唯别因我而耽误。」
小唯这才抬眼,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动作柔和却坚定,右手不容质疑的搭上玉儿左腕,片刻后才道:「我一定为你续命。」
☆、画皮二v
玉儿早些前和天狼王说:「此女不善,请王深思。」
此女说得正是小唯,当时玉儿才劝服天狼王掉转队伍,小唯便出现於队伍之侧,恰到好处,不得不疑。再者,闺阁女子行走皆有小婢随侍,孤身乱走者少,何况又是在这样的冬天?可小唯行走自如,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独闯草原的忐忑,此点也不得不疑。
事后证明,小唯对天狼王确实不善。可卦像之大凶却没应在天狼王身上。
玉儿本如临大敌,却未曾想化解天狼王之厄无比简单,只因小唯慕她,是以天狼王之厄能消。细想前因后果,莫非她乃天狼王劫难之源?若无她,天狼王也不会人事不知。
又想卦像,她这才明白,自身的命数无法以卜卦测出,而卜卦之果也无法容纳自身对他人的影响,是以天狼王之卦像与实际有出入。
她下意识的觉得小唯不该是温言款款,缱绻柔和的模样。
小唯该是艳魅惑生、夺去万事华光的妖袅红颜,怎么如今搭在她腕上的手指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