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岳好奇地问他,吴非皱了皱眉眉头,“没怎么学,一个人过得久了,哪能不会做饭呢?等着饿死么?”说完还有意无意瞥了县尉老爷一眼。韩君岳脸上一红,“咳咳,君子远庖厨……”
“是,老爷是君子,我么是山野小民——”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韩君岳举着双筷子差点跳起来,“吴大哥是万花谷的弟子,就别谦虚了。我虽是当了这个官,但也算是江湖出身,以前在师门时就常常听说万花弟子身秉仁术,心怀苍生,可惜并没能结交一二,也没亲身去过万花谷。来到此地后得见吴大哥,实为有缘,你就别喊我什么老爷了,挺不好意思的!”
“哟,那喊什么?你们长歌门的那么重礼仪,又风雅,韩公子?韩少侠?”吴非一手扶住额角,笑得咧开了嘴。韩君岳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名君岳,字山泽,吴大哥,你可以称我的字啊!”
“啧啧,这文绉绉的……”吴非摇摇头,“麻烦,韩老爷要是不介意,没旁人的时候我就喊‘小韩’了!”
这……还真是不客气!韩君岳愣了一下,吴非已经轻快地念了起来,“小韩,小韩……嗯,挺好,我去看看栗子去。”说罢就进了灶间。韩君岳在后面咬着牙,低声地——怕有人听见了不给栗子吃——喊了声:“……老吴!”
吴非自然是没有听见。两人和乐融融地剥了一堆栗子壳。新下的栗子入口绵软,特别香甜,韩君岳吃得兴起,还劝吴非也种棵栗子树,却得知小树林里本就有一棵了,吴非前几天也去看过,不知为何今年没有结果,让韩君岳大叹可惜。天黑下去,吴非又拿出灯笼来收拾,点上蜡烛塞给韩君岳,叫他回去的路上小心。县尉老爷千谢万谢,走出院门去了,还不忘回头跟吴非嘱咐:“吴大哥,下次可得给我说说万花谷里是什么样啊!”
“知道了,快点回去吧,越来越冷了!”
韩君岳心满意足,脚步生风地往回走。路上盘算着总有一天要攒了钱,宰只全羊,搬到吴非家里来烤。只是这俸钱啊俸钱,现在能够他一个人吃饭的,这就不错了。
县尉老爷穿过小树林,走上村里的小路,走着走着,他突然想——
奇哉怪也,吴非又没当过官,是怎么知道我有多少俸钱的呢?
第二日,韩君岳自然还得到县衙点卯,预备州府派下人来。一进院子,却还是静悄悄的,门口的衙役告诉县尉,县官老爷一大早又带着人去了临县了。韩君岳心下诧异,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问别人,也都说不清楚。这一天似乎也清闲无事,韩君岳又揣了一本闲书坐在廊下看,心里惦记起昨天晚上没吃完的那一堆栗子来。
吴非呢?吴非可没工夫惦记别的了,他站在湖边上,背着装菜的篓子,心里想,天老爷哟,这是哪个千刀万剐没良心的干的!
这天本是他要去外面卖菜的日子,一大早照例收拾起背篓,走出家门的时候突然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劲,赶紧跑到湖边上,吴非仔细一看:可不得了!这湖边浅水处的荷叶,全部被人给拔了!
现在已过寒露,这湖上的荷叶其实也都半枯了,吴非本来就想着再等几天就要清理一下,也将淤泥里埋着的荷根收拾好,预备来年再长新的叶芽。种藕不易,这一小片荷田今年长得不错,吴非也留了不少藕节埋着,就指望以后再长大一片,多收了荷叶莲子,还能卖给药铺。这一早打开门,却看见长长的茎秆给折弯了,水面上到处漂着撕碎了的荷叶,吴非急忙返回家里找了根长竹竿,踏进湖里在水中戳试水底的淤泥。没试几下,弯腰就捞上来一截断了的藕节。吴非气得扔了竹竿和藕,两手泥巴就在身上胡乱抹了抹。看来不光是水上的荷叶给撕了,底下的根也都遭了秧,这一小片荷田算是废了。他垂头丧气地上来,蹲在湖边细想,既不是这湖里有精怪龙王闹的,又不是村里有淘气孩子来过,昨晚上韩君岳走的时候,这湖边上还好好的,莫不是有人专门半夜里来捣鬼?吴非远远望向湖的另一头,冷笑一声,这大冷天的,看不冻出个好歹来!
他想明白过来,站起身背上背篓,还是像往常一般到外头卖菜去了。这一日天气清朗,韩君岳在县衙里闲闲地消磨着,并没有半个人找上门来。吴非的菜也没卖出去多少,他心里惦记着事,午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收拾了摊子往回走了。穿过小树林,吴非捡了根挺粗的树枝子当作木棍,小心观察着湖边的状况,发现的确没什么人,才一步步慢慢朝家里走。刚到外院门口,就听见后面有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吴非卸下背篓,手里抓着木棍,绕过围着院子的篱笆,蹲在边上往地里看——屋后的菜地里有六七个年青小伙,满地里踩来踩去,弯腰就拔起一棵刚埋好的葱,撕成两截扔到一边去了:
“差不多走呗,这卖菜的快回来了吧,赶紧走赶紧走!”
“急啥,我知道那个人,得太阳下山才往回走呢!”
“他傻啊!昨天夜里老六他们挖了藕扯了荷叶,他又不是看不见,还能卖菜去?肯定是上县衙报官去了!说不定等会儿就带着县官儿来了呢!”
“瞎掰吧,他们官老爷今天又在咱们县里扯活呢,哪这么早回来——嘿你别说,这人有一手,这葱,俺真种不了这么粗——”
“滚!别扯我的葱!”
吴非抬头看清了这些人正把地里的葱都拔出来扯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