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泠元此时也放下了筷子,临时被叫过来的老板家小女儿过来收拾碗筷,不忘偷偷望他一眼。韩泠元却是丝毫未觉少女脉脉含情的目光一样,随意望向窗外,便道:“天色晚了,随之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神庙看看?”
“……我觉得你前后句之间没有什么关联。”许静知翻了个白眼。他是明白韩泠元的怪癖的,偏好晚上出门。有一回在县里他接到报案,说晚上有女鬼在城南竹林。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是毕竟是案子,还是要勉强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结果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韩泠元在竹林里走来走去……
虽然事后韩泠元说,他亦是听说这里有女鬼,故而来此查探一番。许静知来的时候,他刚刚送女鬼去超度去了。但是这般说辞让县里的人又很是崇拜了韩泠元一番,而许静知很显然是不信的,他唯一相信的就是韩泠元有夜游和吓人的双重癖好。
想到这,许静知不由得又感慨自己交友不慎,韩泠元倒是神情自若的坐着,一旁的少女却是怯生生看了韩泠元一眼,开了口:“那个,客官,通往神庙的路是山路,夜里面……很难走的。晚上去的话……”
出乎许静知意料,韩泠元听了少女的话,只是笑了笑,便说:“那我们便明天再去吧。”
“你是韩泠元么?”许静知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认识的韩泠元哪是这么容易就该改变主意的人?
韩泠元又只是笑:“随之说笑。这夜里既然山路难行,泠元倒是没什么,要是害的随之因此受伤,我不就是有罪了?”
“……”许静知莫名打了个寒战,又喝了口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回房了,“唉,初春夜寒啊……”
走在许静知身后回房的韩泠元,在快离开大厅的时候稍稍一顿,背后的少女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因他的这一顿回过神来,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收拾完桌子,慌忙收拾去了。
韩泠元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回了简陋的房间。
许静知睡的不太舒坦。
他知道自己被梦魇住了,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里是阴森恐怖的氛围,像是在潮湿的沼泽里深陷着,又像是被火烤着一般,难受得紧。他正陷于糟糕的境地时,头顶又像是垂下藤蔓一般垂了一条粗长的白蛇下来,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向他冲来……
“魂归来!”
许静知蓦地惊醒了。
床边坐着裹了件白袍的韩泠元,眸子在月光下似乎闪着冷冷的银光。见他醒来,韩泠元收回拍在他额头上的手,平静地陈述:“你魇着了。”
“你怎么知道?”话出口,许静知就后悔了。韩泠元肯定又扯出他那一套鬼神理论来,他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所幸似乎韩泠元也没有回答的兴趣,站起来:“好好睡,明早上我们去神庙看看。”
许静知颇有些纳闷地目送韩泠元离开,不过他也是习惯了韩泠元神出鬼没的诡异习性,也没多想,打了个呵欠,又沉沉睡了过去。这回他做了个好梦。
待到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从许静知枕头下突然间窜出一条小小的白色细长物体来,游走下床,一会儿便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许静知神采奕奕地走进大厅的时候,韩泠元已经坐在了那里吃着自己的早餐。见到许静知,微微点了下头示意。
许静知大大咧咧坐在韩泠元对面,一边吃着自己的一份早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哎,一会儿去那什么神庙?”
韩泠元摇摇头:“不必了。”
许静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是你昨晚上还……”
“世事变幻。”韩泠元又笑了笑,“倒是沉不住气。”
许静知觉得莫名奇妙,又懒得去追究,便埋头又吃起自己的饭来。
两人将走时,许静知才从村人口中得到通往神庙的山路被昨晚一场大雨给堵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打通路,他才明白为什么韩泠元说不用去神庙了——根本就去不成了嘛。
不过韩泠元自然又是有自己一番说辞,待到两人回了临安县,又坐在韩宅的院子里喝酒的时候才缓缓道来:
“那神庙里供的不是神,而是妖。一条修行不到千年的白蛇罢了。估计是耐不住清修,便跑来人间煞有其事地享受起凡人的烟火来。桐镇地处偏僻,一般神管不着——也懒得管,便由得她去。她哪有起死回生或是改命的本领?她敢给出吉签的,都是注定的事——譬如那个钱嫂家里的儿子,死而复生,又是地府的故事了,下回再告诉你。”
“还记得客栈老板家里的小女儿?她说通往神庙的路难走的时候,是被白蛇给附身了,想要拖延我们去庙里的时间。晚上又去你房里作祟,让你魇着,没想到被我给发现了。我本以为她应该不会那么慌张,她却自以为我是要去除掉她的,赶紧封了山路,自己跑回山里去了。”
韩泠元笑笑,继续说道,“没有行恶的妖,又怕我做什么呢。虽然是行骗,然而能给凡人一点慰藉,倒也是有些功德了。这蛇,估计将来我还是会见到吧。”
许静知才管不着韩泠元又在说什么,他正忙着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呢——韩泠元向来不准他在韩宅里直接用坛子灌酒,委屈他总要用那秀气的杯子喝酒。
“哎泠元,你这酒好的很,是什么酒?”
对于许静知只关注酒的心思,韩泠元并没有生气,只是给自己也斟了杯酒,回答道:“东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