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为什么不是他?!这世界上那么多该死的人!为什么是许一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么无害的一个人,从来与人为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般不得好死?!
他那么怕冷,发病的时候抓着他的手,只嘱咐说要埋在一个向阳的地方……结果竟然在那阴森寒冷的水里呆了这么些年!
秦兆煜烧了两天,他带着满腔恨意醒了过来。吕之鸣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生怕他又要发疯。
秦荣上了来,他还是秦府的管家。他带了一个红色的请柬递到秦兆煜面前,说是大帅在戏楼里备下了席面,请秦兆煜赏脸。
秦兆煜撕了请柬,哑着声音说了句滚!
吕之鸣看了看他,忍不住提醒道:“军长……这个宴席非常重要……”
秦兆煜抬眼,吕之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荣对着吕之鸣道:“我去跟马副官说一声,就说军长病了,西河楼的宴改天……”
秦兆煜抬头道:“什么楼?”
秦荣道:“西河楼……就是您以前去唱过戏的那戏楼……连名字都没改……”
秦兆煜静了下来,他神色怔然地靠在床上头。
喜欢我?
秦兆煜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那人俊秀的脸庞红霞遍布,他羞不可抑,但仍强迫自己抬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
秦兆煜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他轻轻地道,是,喜欢。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包厢,一样的戏班……秦兆煜坐在那张长塌上,怔然地看着楼下的戏台。台上的伍员在唱:“心中有事难合眼,翻来覆去睡不安…… ”
“……背地里只把东皋公怨,叫人难解巧机关……哭一声爹娘不能相见,不能见! 爹娘呀!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秦兆煜抱着双臂,弯下了腰。
伍子胥渡河后,对助他渡河的渔女道:“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渔女称诺。伍子胥未及走远,便看见了那救了他命的恩人带着她的那叶扁舟一起沉到了水底。
胸肺中的痛苦似乎要把他撕碎了。
他的妻子,他的恩人早已在他看不清摸不着的时候死去了。而他连个可归罪的人都找不到!
日本已经投降了。
陈阮陵自杀了。
他所失去的,是那么宝贵的一样东西,但他连复仇都不能!
他的仇人早就死了……
戏台上的曲目演到了大登殿。王宝钏趾高气扬地做了皇后,她得意的唱:“金殿叩罢头我抽身就走,不由得背转身我喜笑在眉头。 猛想起二月二来龙抬头,梳洗打扮上彩楼。 公子王孙我不打,绣球单打平贵头。寒窑里受罪十八秋,等着等着做了皇后!”
王宝钏等来的薛平贵,可他的王宝钏呢?!
秦兆煜耳边听到一声响,他转头看去,发觉是吕之鸣突然站了起来,弄倒了凳子,这位年轻的副官瞪大眼看着他。
秦兆煜转头看着戏台。
《大登殿》后是《戏牡丹》……
秦兆煜突然站了起来,他扶着窗户,半个身子伸出了包厢的木窗。
戏楼里一阵骚动。
秦兆煜死死地盯着戏台下大堂的一角。
再也没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坐在那里,涨红着脸,低着头。
戏楼里的歌弦全停了,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看着那荣归故里理应意气风发的军长,陡然之间,花白了头发。
一夜白头。
人生如戏,由《戏牡丹》而始的那场纠葛,最后完结在这相同的曲目中。许以春草的誓言,最终等来了一个人的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上
秦兆煜拔了根草放进嘴里嚼。
苦涩的味道充斥口腔,他盯着远处的道路,就着那点唾液把那草碎咽了下去。
“长官……”
窝在他身边的士兵悄声问秦兆煜:“鬼子……真的不足百人?”
秦兆煜看了右边的老庙和左侧的高地,简短地回了句:“如果情报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兵吞了吞口水:“……那我们还能活下来吧?”
秦兆煜冷笑道:“邱绳武不跑的话,我们大多数人都能活下来。他跑了,我们要是能撑到附近的预2师支援,大概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的人。”
那兵茫然的看着他。
秦兆煜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在这里撑两天,你城内的父母能活。”
那个兵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真……真的?!”
秦兆煜再不说话。
他如今是什门县护路营营长,于一日前被提拔。什门县的行政监督邱绳武为此地军阀邱宏之侄,在得到日军袭城消息的当日就打劫了什门境内的商铺,下午即令所有的马匹骡驴充公,青壮强征入特务大队,第二天就打包好了全部钱财,带着他的特务大队一去不复返了。
青壮军队一下子走了一半,什门县内只剩下几百号护路营兵,县长逮到一个有军事常识的人就封官许愿,对于看上去还算靠谱的秦兆煜,直接就封了营长。
秦兆煜顶着一个新出炉的营长帽子在县衙里搜了半响,连个靠谱的地图都找不到,但幸好什门县城不算太大,他熟悉了下地形,就设了个埋伏。
不能让日军近城。
秦兆煜想,城内空虚,一旦这个情报被来探路的日军送出去,什门立刻就完了。如果能把探路的日军打痛,那么有一定几率能造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