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少说出这样富有感情的话,也极少有这样柔和的表情,吴邪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那么……你还回来么?”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忽地展颜一笑,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嘴角上扬,几乎可以看到他洁白的犬齿。
吴邪几时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一时竟看得呆了。待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他抱得很紧,两只手臂犹如铁箍一般,好像要将他揉碎在怀里。吴邪心头一阵小鹿乱撞,红着脸讷讷地叫了一声:“小哥……”
张起灵在他肩头蹭了蹭,又抬起头来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随后轻轻说道:“再见。”
吴邪只觉得他的手在自己后颈处按了一下,然后便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是身在营山村,顺子告诉他,张起灵将他送回后又上了雪山,此后再也没有回来。吴邪不顾任何人的拦阻,疯了一般上山去找他,可是那座宫殿就如顺子所说只是一座海市蜃楼,无论他离得多近,就算近到能看清内中的金钉玉户、彩凤朱门,也始终无法碰触到分毫。
三天后,这座富丽堂皇的云顶天宫完全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张起灵,这个寡言敏行却格外柔软善良的男人,除了关于他的回忆与悲凉,什么也没有留下。
吴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临安,冬日的西湖边下着濛濛细雨,断桥上丽影双双,可一切都被朦胧在雨雾里,看不分明。
眼泪不知何时夺眶而出,吴邪坐在书房里听着屋檐下的雨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渺茫,他根本没打算回来。就算他对他有情,就算他心里还有那么多谜团未解,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屈从于命运,消失在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上。
张起灵,如果我能找到救你的方法,你是不是就能回来?吴邪暗暗地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誓言。
罗纱帐中观寒江,秉烛夜待客相访。
百回千转化一盏,留待他年续此觞。
(上卷终)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 番外1(小哥视角)
番外一、且把此情寄云天(小哥视角)
首阳山第七峰崩毁之后,我又折了回去。
义父已是强弩之末,那道气劲恐怕是他最后的一点真气,不仅将我推出战团,更平复了我的内伤,此后种种景象,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吴三省安置的火药果然厉害,泰半山峰都已经塌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决定返回渭源。黑瞎子与“颜记”的人马都在那里等着接应,有了他们,大概还可以搏上一搏。
来的那些中原人都已经死了,不时可以找到他们的尸体,我让颜记的人就地掩埋,不要令他们暴尸荒野。连续翻找了大半个月,整座山头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义父的尸骨。这并不寻常。义父从来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既然他决定孤身上首阳山,只命我一人来此接应,又在最后说了那句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当时义父以密音入耳对我说:“拿着鬼玺,去长白山。”
我不知道长白山上有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得去。
我并不担心东夏国,义父常年不理朝事,即便他不在,国内也是一切如常。在我印象中,义父最长一次闭关长达三年,看来我还有时间来稳定局势。
“颜记”本是师父一手打理,既是义父的江湖势力,又是支撑国运的根本力量所在。东夏国除了各方进贡之外并无多少税收,也不养军队,除却日常仪仗,义父能动用的武力便是“颜记”,同时“颜记”也为他带来各地珍货以及大量财富。义父最信任师父,故而这一切都交托师父管理,“颜记”的很多老人于我听调不听宣,必须先找到师父,方能保证东夏国不乱。
听闻江湖传言,师父被困龙山宝库,我便与“颜记”中几个老成可靠的好手先前往一探。未曾想那宝库机关十分棘手,我竭尽所能也不能令之再度开启,想来这宝库必然也是吴三省精心设计,用以困住如师父这般的绝顶高手,定然没有那么容易打开。
由于鬼玺的缘故,我的时间有限,并不能在这里等师父自行出来,因此只留下个忠诚可信又为人警醒的人在此等候,带着“颜记”的其余人马赶回了东夏国。
师父被困,义父生死不知,我必须保住东夏国。另外,鬼玺与长白山究竟有什么联系,我也得尽快查探明白。
那鬼玺是我从张家楼带出来的,义父送我入中原时曾说,这原本是他的随身之物,因为五十年前与九门大战才失落了。那么,东夏国中知晓此事者,只有五十年前即入朝为官的老人。
老丞相!此人当年被义父全家流放至极北之地,听说他尚在人间,三个儿子也颇为干练,对东夏国仍存有忠义之心,于公于私都应将他召回。
我以义父的名义令右丞相前去,务必以礼相待将他召回,这种事情以前义父在时我也替他传达过不知几回,右丞相不疑有他,诚惶诚恐地去了,不过半月时间便将老丞相带了回来。
我向他问起鬼玺与长白山之事,老丞相对此还有些印象,说是每月望日之时长白山上会出现一座宫殿的幻影,义父曾慕名去看过一次,回来时身上便带着鬼玺。我想他应该是进入了那座宫殿里面,并在其中遇到了什么。既然鬼玺能引发我身上宿疾,那么义父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