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不小,夏日能为书院供应菜蔬。
“左大人照料得宜,很好。”时御额上覆汗。
钟攸抬手揉他发顶,他就低首由着先生揉。
“再等几年。”钟攸说,“我们也搬去山上住好不好?”
“嗯。”时御捉了他的手,送在唇边啄了啄,“再种一院月见草。”
钟攸侧身,对时御认真地说,“我时常忘记对你说。”时御听着,“嗯?”
“心悦你。”钟攸说,“心悦得不得了。”
时御虎牙一闪而过,伸颈吻了吻他。
“我时时都会对你说。”时御抵着钟攸的额,“说不尽、道不完的心悦你。”他手指虚虚划过脖颈,仿佛带着绳索,拴在钟攸掌心,“说到黄泉地下,说到白骨成灰,不论何时,我都心悦你。”
心悦你,很欢喜。
一杯酒或许能浇灭志向,一死别或许能隔离永远。但在这里,在日子里,这份心思难以被琐事殒没,仿佛是枝头的芽,这一世都迎风在胸口,春来春去,久经不殆。
苏苏大婚红妆十里,她的叔叔们排成一溜,各个都是出挑。榕漾最为舍不得,站在阶上看阮家花轿来接人,泪眼朦胧的抽噎。朴丞不仅要哄胸前被炮仗惊哭的小崽子,还要安抚他家岁安。
“又不是见不得了。”朴丞低眉顺眼,“就挨着门口,啊,你想见我日日都带你去。”
“你又骗人。”榕漾抽鼻子,“咱们还得回靖陲,哪、哪能一直待在这儿。”
“你要是想。”朴丞说,“咱们就不回去了。”
“大、大人敲断你的腿。”榕漾说,“靖军得罚、罚……”
“哎呦我的祖宗。”朴丞赶忙给他顺背,“你这先缓口气儿,别苏苏还没出门,你就先晕过去了。”
“我就是心里难受。”榕漾哽咽,“好好的闺女说走就走,转眼就成别人的了。苏苏出生那会儿,才多大啊……”
“十几年说过就过。”朴丞把挂胸前的小崽子翻背上,“你可得好好珍惜我,说不准哪天就没……”
榕漾哭得汹涌,朴丞堪堪止住话音“……别哭了啊。”他压低声,“看着我疼。今日最舍不得该是师兄,你看他能哭吗,顶着苏渡川的名,再怎么难受也得撑着。”
两人一起回头,见人模人样的师兄依着他夫人,一脸欲泣。
朴丞:“……”
今日排场大,苏舟是倾尽了全力为爱女铺就一场盛礼。各方来客云集,前堂有少臻和放了小崽子的朴丞接酒,外边有榕漾和苏舟礼迎各方,席间有蒙辰和贺安常压宴,盛极一时。
“下一杯你接。”少臻席间同朴丞皱眉,“我须缓缓。”
“看来你在京都几年也没长进。”朴丞嘲笑,“你们京官行不行,就这点量还敢下巡靖陲?”
“敢情你们下巡就是喝酒?”少臻冷笑,“你们靖军敢往京都喝杯茶吗?”
“闲话少说。”朴丞接过酒一饮而尽,博了个满堂彩,翻下杯,长呼出气,“咱俩今日谁也跑不掉。”
今儿喜庆,不能常皱眉。少臻跟着接酒,一杯一杯下去,有些头重脚轻。朴丞扶了他半身,也有点醉意,但这席还没迎完,稍后还得陪栾岫兴轮一圈。
“稻儿没瞧出来。”朴丞指给少臻看,“人喝到现在脸都没红,这小子深藏不露。我们做叔叔,也得甘拜下风,到底是年轻人一-唉,少臻,原来我们都算不得年轻人了。”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恍若昨日,书院时光历历在目,怎么一眨眼,就都已到了这个年纪。
“你从来就不算是年轻人。”少臻抬起手松着领口,“你那是长河镇的小霸王,书院天字号的混球。”
“酒后吐真言。”朴丞推少臻一把,“你给老子认真说一一你是不是不想岁安跟我?那会儿总是掺和。”他点了半天,才挤出一个词,“我一点儿也不想跟你做兄弟。”
少臻冷冷地、轻轻地对着朴丞“呸”一声,“岂止是不想,根本是烦死你了,成天惹是生非。你自己摸、摸着良心。”他把朴丞手按朴丞胸前,“你连累岁安多少次了!”
“哈,”朴丞挑眉,“岁安,就好我。”他拍了拍胸口,露了个异常傻气的笑容,“我也好岁安。”
“是是是。”少臻捂耳朵,“你都他娘的念了一辈子了。”
“我念到你入土!”朴丞靠椅子上,闭目道,“你可别死太早。”
“不劳操心。”少臻倒酒,“我找算命的说,我这是长命百岁的福气。你吧,你就先愁你自己吧。等你百年之后,岁安可就还是我兄弟,我们还能游学读书……还能回书院入讲堂……还能……还能在破庙里丢石子。”
还能回到少年时。
我们还能再共度一生,称兄道弟一辈子。
“你想得美。”朴丞睁眼,“岁安是,是我的。”他得意洋洋,“我的。”
少臻叹气,觉得跟这人没话可讲。两个人却还是肩并肩,如同过去那么多年,他们兄弟四个肩并肩一样。
“我以前很害怕。”少臻撑额,醉意十足道,“师兄……那会儿,我害怕他撑不过去,也后怕那日你和岁安如果也沾上了怎么办。”他难得这么讲话,他道,“我们四个人……不能缺位。”
“怕什么。”朴丞仰头,望着屋顶,“师兄不是谁都能当的,老子的师兄更是……没什么可怕的。”
“我预料你会去靖陲。”少臻垂眸,“从书院离开,由……由你爹十八相送,大少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