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朝月长叹一声缓缓开口:“想不到你竟真的要下杀手,只怕这世上已容不得你李系......”
“月儿!” 朝月话还未说完,东华已一步跨到朝月身前握住朝月的手,目光决绝地低声说道:“月儿难道忘了?此事……我来做。”
不待朝月答话,东华大步上前抽出手中长剑指着李系洪声宣告:“罪臣李系,擅自入京,忤逆犯上,举兵谋逆,通敌叛国,数罪并罚,罪至凌迟!”东华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声音回荡在本就空阔的三清殿内。
李系却仍是疯了一般地大声叫嚣着:“谁敢杀我!我李系才是这天下之主!”
东华手握长剑,眼中寒气四起,宣告之声响彻大殿:“今日,东华替天行道!诛杀逆臣!”说罢挥起手中长剑向李系猛然一挥,李系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李系双目圆睁似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来,原来东华这一剑已将李系喉管割破,顷刻间李系颈前缓缓流出鲜血,那猩红的血好似从一条极细的红色丝线中流出一般。随即李系倒地,已然气绝。
东华却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系继续说道:“若不是你举剑刺向当今圣上,今日我东华断然不会要你性命,哪怕是你真的一把火烧了这三清殿。”
朝月看着东华肃杀的背影,不敢相信东华竟然就这样打断自己,亲自动手杀了李系。而且,是“替天行道”,竟好似与自己无关。
第69章 第 69 章
三清殿内已清理妥当,如往常一样的肃静,不曾在场的人绝不会看出半个时辰前这里有一人被东华当场裁决,只有朝月手里的半截灵位仿佛刻录了这一切。东华想不到,这李唐江山,还是终须李氏之血来祭。
东华拾起地上无人敢动的另一半交与朝月手中:“可要命人换个新的?”
朝月这才蓦然发觉殿内已经只剩自己与东华两人,朝月伸手接过却缓缓摇了摇头:“这又怎能换新的,反正父皇也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东华不知此事是否有什么避讳,只轻轻点头:“嗯,那我即刻命人修好。”
朝月将两截灵位拼在一起后双眼望向东华:“你又何苦亲自动手?父皇正亲眼看着这一切,也许……不会怪罪。”
东华摇了摇头抚着朝月双臂:“这大明宫中,乃至这整个天下,除了月儿,其他人都与我东华无关,世人要怎样说,随他们去说,可月儿你不同。”
这般决绝的言语与东华深情的双眸竟让朝月无语凝噎,朝月知道,自己也无需言语。
朝月怔怔地望着自己双手拖着的灵位,许久,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哽咽说道:“月儿对不起父皇,无论如何他也是父皇的血脉,今日他虽然要取月儿性命,可月儿竟然也真的要置他于死地……”默然片刻又继续说道:“但若非如此,我大唐若是真的分崩离析,只怕父皇更加不能原谅月儿……” 一滴泪悄然滴在了灵位之上,沿着灵位上的字迹缓缓流下。
东华跪在朝月身边,望着那兀自滑落的泪心如刀绞,如鲠在喉,东华轻轻揽过朝月,喉中仍有些哽咽地问道:“月儿可否还是怨我?怨我将你置于今日这般两难之地?”
朝月望向东华满是疼惜的双眸摇了摇头:“你已为我做了一切,怨只怨我此刻才明白,此刻才肯完全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东华轻轻拭去朝月眼角的泪:“月儿不是说了,父皇已经亲眼看见了这一切,父皇不会怪罪。月儿,只管还这天下一个盛世大唐。”
肃宗驾崩离世已过了七七四十九日,风起云涌的七七四十九日。有些,才刚刚开始拉开序幕;有些,却还来不及谢幕便已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断七,朝月带着青雀前往肃宗的安魂之处——建陵,东华自然是寸步不离。东华对于皇陵是叹为观止,这建陵依山而建,向东与太宗皇帝的昭陵遥相对峙,向西与高宗与则天皇帝合葬的乾陵隔川遥望,向北望去则是层层叠嶂的山峦。这一路上沟壑纵横行路极为不便,但路两侧却是依山凿石,数不尽的精雕石刻,既有珍禽猛兽,又有宫门华表。东华不由感叹,人已入土,却还要做这许多无谓的陵饰,难道还能真的在九泉之下享用这一切不成。但在这大明宫中浸染多日,已能渐渐习惯这万世景仰的皇家威仪,所谓威仪,自然是少不了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阵势。
东华想着在惊扰中匆匆离世的肃宗生前之托,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侧的朝月与青雀,心中自是感慨万千,自己已依陛下所托为这大唐江山,不惜拱手奉上自己的心头至爱,望陛下在天有灵,可以安息。至于李系,此人自作自受,不知悔改,死不足惜,自己虽是为了保全朝月,但也的的确确是替天行道,早一步清理了这大唐的祸患。好在襄王李僙还知审时度势,又有自知之明,虽也是未经传诏入京,但起码明面上是身为陛下子嗣前来送陛下一程,只要他能遵从眼前大势,无论他是真心顺从还是假意屈就也无关紧要。其他陛下生前的未了之事,东华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实现,尽管如今一切对于自己也如同雾中星辰一般迷茫。最后,还望陛下泉下有知,自己对待朝月是全心全意,倘若有一日李家的任何一人胆敢如李系一般想要伤及朝月半分,东华定不会容他于世。
东华如禀告军情一般默默在心中向肃宗将这些时日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