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一从小便过得苦,如今既矮又瘦,如何能耽溺于那样的事情之中。
赵琮也难得这般严肃,赵十一抬头再看他一眼,倒觉得赵琮严肃的样子还挺能唬人。
赵琮伸手点他的额头:“朕知道你都听得懂!你自己说,错没错?”
赵十一的脑袋往后缩去,赵琮往前探了探,再点:“你还往后退,你说,你错没错?”
赵十一气不过,他不要面子的吗?!可他又不能真打赵琮的手,只能点头。
“既知自己不对,就需改正!待你长大,朕会为你赐婚,在这之前,你一点儿都不许乱想,听到没有?”
赵十一心中觉得窝囊,可赵琮气起来真的怪有气势,他只是个“傻子”,只好再低头。
“你如今正是要多读书的时候,今日朕给你留的那些,你都得好好读。”
赵十一索性又在他手中写:笔记。
“就是要你多读笔记。你要先明了脚下的这片疆土,才能更为深刻地明白史书中的内容。”
赵十一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他虽不用考科举,前世里却收罗了许多读书人。他知道,读书人最为注重正统,自小便精读史书。笔记、诗词等物,在他们眼中均是上不得台面的。
如今倒好,赵琮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他又不用考科举,更不用与人比文采,看笔记便看,他还乐得自在。
赵琮又道:“其中那本《疏闻》写得格外好,黄疏文采斐然,将广南西路一带的风土人情描写得格外详尽,却又不枯燥。你得好好看看。”
赵十一听到黄疏的名字,心中又是一跳。
赵琮他是不指望了,只是他想,这不会又是赵宗宁或者谁给的建议?听赵琮这说法,他十分看好黄疏,竟然也想将黄疏收到麾下?
赵十一不免气馁,怎的他的人,全被赵琮,或者说被赵琮身后的人给看上了!
一个谢文睿,一个黄疏。
想罢他又安慰自己,反正赵琮顶多也就熬完这一年,到时,那些人还是他的。
可这样一来,他不免又想到赵琮即将死去的事实。
他又有些恍惚。
赵琮教育了一通,有些口干,桌上的茶壶中却是空的,他朝外叫:“福禄。”
“哎!”福禄赶紧跑进来,“陛下?”
“水!”
“是!”福禄手快地拎来一壶热水,再给赵琮倒上,他又要给赵十一倒。
赵琮道:“带小郎君回去吧,还能歇个午觉。”
“小的知道。”
赵琮喝了半杯茶,看向赵十一:“朕的话了没?”
他可以宠赵十一,但万万不能把孩子给教坏了。
赵十一从恍惚中回神,点了点头,不待赵琮再发话,便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陛下——”福禄讶异。
“孩童脾性。随他去。”赵琮也知道,孩子又不傻,终究是要讲究面子的,训了一顿,自然不痛快。
“陛下放心,茶喜与吉祥都在外头呢。”
“嗯。”赵琮将剩下的半杯茶也饮尽,才起身,“朕也睡一觉。”
“是。”福禄伺候他上床。
赵十一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偏偏他歇午觉时,内室中又不留人。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来回都是赵琮刚刚教导他的那张严肃脸庞。他不由想,何时赵琮能这般板起脸来面对孙太后等人,还有谁敢看轻他?
可惜赵琮只会板着脸训他!
他又想到钱月默,那么美貌又清雅的小娘子,赵琮为何不留在福宁殿?怕是晚间定要召来侍寝的,亦或赵琮要直接去钱月默的那什么琉阁。染陶送钱月默回去时,他在游廊中瞧见了,宫女们怀抱那么多的好东西,金光闪闪,赵琮显然是十分喜爱她的。
他左思右想间,幔帐外传来吉祥的声音。
“郎君,您可睡着?”
“尚未。”
吉祥伸手拉开幔帐,赵十一撑床坐起身,问道:“有急事?”
“郎君,方才小的从御药局领了药材回来,又碰到王姑姑。她可算是单独与小的说了话,她话里话外打听陛下爱吃些什么呢。”
染陶将福宁殿看得十分紧,赵琮到底喜爱吃什么,只有她与福禄知晓。赵琮的膳食也是染陶亲自在膳房盯着。
“那你如何说?”
“小的按照郎君的意思说的。”
“她日后定会再来寻你,你与她周旋便是。”
“是。”
吉祥说完该说的,又退了出去。
赵十一却又想起上回赵琮哭的时候,吉祥后来也从王姑姑那处打听到了话头。无非又是孙太后说了些哄人的话语,傻子赵琮感动哭罢了。
赵十一顿时有些无力地往后躺去,赵琮到底何时才能精明些?
当天,赵十一一直等着赵琮召钱月默来福宁殿,或者直接去找钱月默。
可正殿那处始终无动静,夜间,直到他困得实在睁不开眼,赵琮依然毫无动静地待在正殿。
临睡前,赵十一还想,真是奇了怪了,那么个美人在跟前,赵琮竟然不享用?
这般想着,他倒入了梦乡当中。
赵琮要派使官去辽国之事,是在席上私下里与刘友钦说的,当时殿中热闹,并无人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赵琮也未急着去告知孙太后,他既要亲政,装得再傻,也得拿出态度来,不能事事再由孙太后。
但孙太后倒是早早已知道。
赵琮见使官时,话也说得很漂亮,中心思想便是:朕很感激你们要留下来参加朕的万寿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