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只是你的仇人啊!
虚冢把纸展平放在书案上,手执狼毫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大字,“准。”
你既心之所向,我便放你自由。我会一直在虚妄宫里,等待着你的复仇。
写下这个字后,虚冢没有多做留恋就离开了,即使她在出去之前眼睛扫到了书案下的另一个纸团,即使这两张纸上写的内容并不一样,可是,虚冢是再无机会去摊开另一个纸团了。
因为她,已经失了信心。
安然的生活,总是敌不过漂泊的诱惑。
天,已经黑了,星辰闪耀,明月当空。
虚冢左手端着一盘芙蓉糕,右手端着一碗刚让宫人煎好的药来到了无妄宫。虽然那人已经让自己生了一顿气,可面对亲手养大的孩子,不论怎么生气,总是心疼的。
生病了,不吃饭不吃药,身体怎么受得了。
洒在地上的汤药已经干了,碗的碎片却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间接地道出了主人不久前的愤怒。
床上的小人儿整个的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昏睡不醒。
虚冢的心里一阵抽疼。
她把糕点和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轻声唤着,“莫安?莫安?”昏睡不醒的小人儿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全身灼的烫手。
“虚冢……虚冢……”小人儿轻声呢喃,声音断断续续,眉头紧皱,豆大的汗滴滚落到棉被上,她的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泪痕。
“丫头?小丫头?快醒醒。”虚冢见她病得快要陷入了昏迷,只好用手在她灼烫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莫安?莫安?”
“莫安,对不起,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人,对不起……”一滴温热的清泪落到莫安紧闭的眼帘上,昏睡的小人儿幽幽转醒。
“虚冢……你哭了……”莫安的声音很微弱,眼中的心疼却清晰无比,“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虚冢摇摇头,伸出手抹掉了眼角的泪,强颜笑道:“莫安,对不起,我全都明白了。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
莫安挣扎着,并没有吃虚冢递过来的芙蓉糕,“虚冢,你明白什么了?”
“先把芙蓉糕吃了,再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虚冢笑的很勉强,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想的什么。莫安一口一口的吃着她喂过来的芙蓉糕,心里止不住的暗想,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么?莫安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探究的意味,却还是迎来虚冢宠溺的目光,只是宠溺中多了另一种东西,是什么,莫安看不出。
嘴里的味道由甜变成了苦,这多像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七岁之前,生活是甜的,七岁之后,本以为生活一直是苦的,可是慢慢的适应了之后,她尝到了以前没有的甜,一直到现在,这份甜,完全变成了苦。嘴里苦,心里更苦。
莫安喝着虚冢喂来的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虚冢能感受到来自莫安的灼热的目光,她无需刻意躲闪,只因眼中有药。虚冢眼中一直含着笑,可是笑意却掩不住里面的苦涩。
对了,是苦涩,虚冢的眼里,多了一种叫做苦涩的东西。
莫安心里一拧,为什么是苦涩?是无法回应自己的感情么,可是,即便如此,那也应该是歉疚才对啊。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仇恨么?两个字在莫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了,是仇恨。
试问自己,如果放下仇恨,她能做到么?
答案很明显,做不到。
那虚冢呢?两个人之间隔了血海深仇,她碰到了这样的事,遇到了自己发如此大的脾气,她会怎么想?
是会想到自己已经受够了她吧,是会想到自己很想离开吧。所以,才会苦涩?
可是,她真的会么?于她,身边少了自己,也就少了威胁。
莫安在心里嗤笑一声,虚冢是谁,是鬼魍之王,又怎能轻易的被别人看透。
药喝完后,虚冢体贴的为莫安擦干嘴,看向莫安的双眼里依旧含着笑,只是笑意有些闪躲,“莫安,你在宫里一直生活了九年,是时候该放你自由了,等你病好了,我便准你下山,等你想来杀我了,我也不会阻拦,可好?”
“虚冢,你是不要我了么?”莫安心里一阵恐慌,她早就已经把虚妄宫当成了自己的家,让她走,她能走去哪里?
虚冢摇摇头,“莫安,这里终究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你应该回到人类的世界去,那才是你真正的归属地。”
莫安紧咬着嘴唇,直到把嘴唇咬破了,她还是没松口。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转,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虚冢,你说的可是真的?”
虚冢心疼,抑着苦涩。
“莫安,我束缚了你九年,是时候还你自由了。”
“虚冢,你说要告诉我的消息,就是这个?”
虚冢点点头,“就是这个,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叹息,像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莫安不顾身上的难受,起身扑进虚冢的怀里,忍不住的低声痛哭起来,“虚冢,你让我走,我能走到哪里?桃源村已经没了,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除了自己,我就只有你了,你要赶我走,可是除了虚妄宫,我已无路可去。”
虚冢想要扶着莫安躺下,可莫安死死的抱着她的纤腰,虚冢无奈,只得把棉被裹在她的身上,连带着,也把自己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