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果然一应簇新,茶盏水盆被褥床单都是刚换过,我随便抹了一把,发现就连灯罩都是崭新的,角落的矮桌上还燃着一炉沉香。
我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回头对老板娘道:“劳您费心,我二人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若无吩咐还请老板娘不要让人上来伺候。”
老板娘忙不迭接过银子,笑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我也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有事您就吩咐一声,给您送上来。”
我道了声:“有劳。”便关上门,回头势躺在床上,不由得叹道:“想我做凡人时,每月只有三两银子,如今随便打发人便是十两,可叹可叹啊。”
杨戬坐在桌旁,悠悠道:“你甚想念做凡人时么?”
我坐起身看他:“非也,非也。做凡人纵有千般好,可总要经历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比不得做神仙寿数长久,朝夕相见啊。”
杨戬走过来,在我身边躺下,我往里让了让,眼睛看着帐顶暗自思索到底如何才能断了刘彦昌想修道的心。想到要紧处,支起手臂与他到:“若咱们……”
杨戬双目紧闭,眉头蹙紧,想是已经睡着了。
也是,这半月来旁人只知三圣母被贬至西岳,却无人想到纵是天神,强悍如他,也少不得要为妹妹心力交瘁。
为方便人间行走,此时那第三只眼睛早已用法术隐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副模样,清俊似凡间的公子哥儿,双眉漆黑,睫毛轻颤,老板娘说得对,凡人如何能与真仙相比。
朦胧中,有人在旁边拍我肩膀,我胡乱挥手:“小秋,什么时辰了?”小秋是我的学生,招猫逗狗狗都嫌。
小秋不回答,接着我被一人直接拎着后领拖起来,仅剩的一点瞌睡虫都被惊飞了,我抖了一抖,彻底醒了。
半眯着眼睛,抬手挡了挡刺眼的烛火,道:“干什么这会拖我起来?”
他松开手,恢复那个气质清冷的真君模样:“戌时了。”
他一说完,外头打更的声音随即响起。我愧然想:这二郎真君的时辰当真准的令人发指,不知比昴日星官如何。
此时街上已无甚人,我与杨戬隐了真身浮在刘家上空,我正欲抓个丫头来问问刘彦昌所在,被杨戬一把抓住后领往后一拖。
我道:“作甚?”
他往下一指:“我用天眼看过此人真身,确是金童无误。”
我抬手捂住他额头,骇然道:“你这天眼还能扒人衣服?不成不成。咱们下凡是救你妹妹,万不能你妹妹没拽出来,把你折进去了。”
杨戬瞥我一眼:“天眼只能看透真身,并不能扒人衣服。”
被他像看神经病似的盯着,我摸摸后颈干笑两声打诨道:“那咱们去瞧瞧那刘彦昌。”
他点头,与我一同翻进房里……一进来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他的卧房,他进来也不是要安寝,而是要沐浴。
我与杨戬翻进来时,正恰好他脱下最后一件衣裳,光溜溜的抬腿迈进浴桶,好……白花花的一阵晃眼。
我一激灵,抬手便捂他的眼睛,将他拖出了门外,干干一笑:“不巧不巧,遇上不该看的了,咱们看会儿星星,等会他。”
“你瞧见什么了?活见鬼一般。”杨戬退了一步与我拉开距离,漆黑的两只眼瞳直直看过来,眼神中有丝不明所以。我只觉得这样的他勾的我一阵心神不稳。
我心道:我的手还是很快的么,他竟没来得及看见房里的境况就被我拖了出来?没看清就好,没看清就好。
我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玉帝啊玉帝,你这是害我啊。
我只管救你外甥女,但你外甥要是学坏了,可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你不能因这个迁怒我。
杨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旁边,悠悠道:“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我道:“我正思索待会咱们是装作老君来点化刘彦昌,随我们入深山老林,设个计将他困住,让他这么粗浅过一世。还是与他说门好亲事,叫他不再想着你妹妹。”
杨戬看了看我,不知道他是同意哪个法子,还是两者皆不同意。
顾不上那么多,这本就是一个无力回天硬要扭转的局境,我也只是尽力一试,能不能成还得看天命。暂且一个个试来,只望有一个奏效,便也罢了。如若不然,我与这三圣母金童三人,都要遭殃。
☆、下去
我与他两人蹲在房顶看了会星星,夜风如露,吹起来凉凉的甚舒服,我寻了个合适的姿势,单手半撑着随手指与他道:“这个是织女星,你表妹就住在这儿。还有太阴星君住那儿。莫说别的,就是看星星看月亮这事儿还是凡间好,举头望月朝星,想看哪个便看哪个,若在天庭,想看个星星月亮的还要跑到人真君元君星君的门前去看,远不如地下这般遥遥相对。”
旁边人呼吸清浅,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听,总之无聊就要说话,没人搭理也要说。我转身,双手交叠枕在颈后,平稳躺在瓦石上,思虑半天朝杨戬杵了杵胳膊。
他不动,只是静静的偏头看我。想我掌管人间姻缘,又与他同为仙友,自当该为他打算打算。
于是便道:“当年织女思凡下界与牛郎结为夫妻,还是打我这儿牵的姻缘线。”
杨戬凝神望月,我顺着他目光看去,月宫里影影绰绰,太阴星君大约正悠然起舞呢。
我凝神看他,清源妙道真君,玉帝的亲外甥。周身气度清净无尘,莫说凡尘,纵是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