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知道明楼说的是那幅家园,到南京之后,明镜就把它收进自己的房间里了。
“您想要什么?”
“什么都好。只一样,不许临摹别人的敷衍我。”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明诚撇嘴,“倒是你,明知道我右手现在不好使,还要我画画。”
“你最开始的时候,可是用左手写字画画的。”明楼有些执着,“隔着电话和你说话……总觉得……”
“什么?”
“没什么,就是午夜梦回或者大梦初醒的时候,总是甚是想念你。”
明诚又在大半夜里红了脸,看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明楼有这个本事了。
56
不用干活的日子果然是美好的。
尽管昨夜大半夜地被明楼一记直球打得他魂不守舍地摔了电话睡觉,明诚第二日起来,还是莫名地又想拨个电话去南京。
情与爱,原都是化骨毒药。
明诚起得晚,下楼的时候,全家里只剩他一个男人了——还有三个女人,如果看见他就跑的木兰也算上的话。
程小云本就和木兰在沙发上一起看着画报,木兰溜得快,她没扯住,有些尴尬,“你起来了?你父亲和姑爹都去行里了,去吃早饭吧。”
又吩咐了一旁在打扫的李婶道:“去给三公子热一热早饭。”
“不用不用。”明诚边扣着最顶上的一颗扣子一边往下走,“天气热,随便吃点就好了。”
“那小妮子总是这样,好话不听,不好的话更不听了。”程小云还是陪着明诚坐到饭桌上,“隔两日,她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了,小娃娃,什么都不懂的。”
“也不小了,”明诚切着面包,“等下个月过了生日就十六了,我十六的时候都去巴黎上高中了——您刚才在看画报?看上了什么?我去买。”
“不是珠宝首饰衣服的画报,就是本小报罢了,木兰喜欢诗歌,随便看看。”程小云把牛奶推到明诚手边,“既是在家休息,就不要忙这些事情了。”
明诚原来还想探探程小云的口风,方步亭最近在忙什么,而后想想,程小云从来也接触不到方步亭的公事,就作罢了,况且他的父亲身边已经有一个谢培东了——
明诚自然知道谢培东对方家就像他对明家,是一点假也没有掺的。然而想想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他自己,数十年,总也走不出这样的怪圈。
时也?命也?
“诶,对了。”程小云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父亲走之前说了,你在家若是无聊,大可以进他的书房去,看书画画都可以,家里的钢琴,虽然孟韦和木兰都懒怠惰学,也是时常校音的。”
明诚并无意去窥探那个可能能够发现很多秘密的书房——本来作为一个特工的本分,这是不能推辞的。
“没有那样子的心境,白白糟蹋父亲的琴。”明诚吃完了早饭,“对了,父亲不画油画的吧?家里有油画的东西么?”
“木兰有。”程小云有些无奈,“但是那个小祖宗……我替你进她房间拿吧。”
程小云真的去木兰房间里了,木兰不知道在做什么,一见程小云进来就吓得跳起来了,“小妈,您怎么不敲门呢?”
“小孩子家家的哪那么多事情。”程小云嫁给方步亭九年了,木兰基本上就是她当作女儿养的,尽管木兰从来不怕她,“阿诚想画画,用一下你的画箱画布那些东西。”
“你让他自己去买嘛,他又不缺这些。”木兰一股脑地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抽屉里,“小妈,连你也不偏心我了。”
“我偏心你偏心到胳肢窝去你也不见得念着我的好。”程小云笑着戳她的脑袋,“你自己也懒得画,给他画怎么了。行了行了你不用藏着,我什么时候告过你的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你能不能放我去孝钰家里?”之前谢培东生气,勒令木兰不许出门,从那日学生血案之后她就一直在家里了,“好不好?我就去孝钰家里。”
程小云已经看见木兰的画箱在哪里了,走过去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拿了门后的画架,“我哪能做你父亲的主?你听话些,等晚上你父亲回来,让阿诚去说几句,你就能出门了。”
“我不要和他说话。”
“胡闹。”
“你不看看他那个样子,国民党迟早要完。”木兰哐啷一声拉开抽屉,翻出一本地下刊物扔到程小云的面前,“小妈,你也看看呀,你肯定也会赞同我的说法的。我爸就是老是一个封建大家长的做派,一点自由都不给我!”
“不要多读了几本书就说这些话,书都读到哪儿去了。”程小云把书塞她手里,“成日介地胡闹。”
“小妈,你就是不喜欢读书,学得都是旧社会的那一套,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自由。你不能因为嫁给了大爸,就在家里低声下气的,对谁都低一头。夫妻就是夫妻,是自由平等的。”木兰拉着程小云的手,“女性也要独立自强呀,不能甘心做花瓶。”
程小云从来都是脾气和棉花一样,和谁都不会生气的,自然也不计较木兰的出言不逊,“这话和我说说就好,别在别人面前说,知道么?”
“她就是从外人嘴里学来的。”
明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木兰吓得跳起来,躲在程小云的身后。他接过程小云手里的东西,“还有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