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狂风暴雨一样地落在明诚身上。
明诚一丝闷哼都没有。
吕昇抬手叫停,挥了挥手,另一个特务把一叠文件摆在了吕昇身后的审讯桌上。
吕昇一张张地摊开。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夜莺——这个代号不错啊,身上的胶卷,就是你的。”最上一张是放大的照片。
就是木兰。
明诚抬了抬眼皮。
“早些招了吧,”吕昇叹气,“我知道刑讯没有什么用处,我想不出什么更奇妙的法子逼你开口——或许你想试一试?”
“谁能想到呢,前上海军统站赫赫有名的特工,功勋无数啊,北平方家的小公子,竟然是共产党——”吕昇拖长着音调,“还是说,你不是共产党,你只是在掩护你那个宝贝妹妹?”
“哦,不是妹妹,是表妹才对,要不怎么急着把人送走?”吕昇慢慢地踱步走到明诚的面前,揪住明诚的头发,迫使明诚抬起头来,“我们再往前算算啊,夜莺被我抓到踪迹的那天,是范琢抓了明台去方家对质的那天吧?”
“你后悔吗?保住了你们家的小少爷,放弃了夜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诚仍旧面无表情,“我只知道,你凭一个子虚乌有的胶卷,攀诬我。”
“不见棺材不下泪。”吕昇甩了明诚一个耳光。
“胶卷底下有编号,你当我是傻子么?”吕昇冷笑一声,“等南京方面调来你的档案,坐实了你的编号,你还有活路?”
“啊,我差点忘了,”吕昇敲敲自己的脑袋,“你手下人命不少吧?崔中石算一个吧?你那么着急地让崔中石速死,为了掩盖什么?”
“崔中石也是共产党,你怕崔中石招供。”吕昇一字一顿,狰狞如厉鬼,“摆了我这么大一道,你们好大的本事啊……”
他转身,将一桌的文件都扫在地上,最后一张飘到明诚和吕昇之间。
吕昇抓住了。
“夜莺是不是你的情人?”吕昇凑在明诚的耳边,轻飘飘地说话,“等你招了,我就一刀刀地剐了她,把她扔到乱葬岗里,去喂狗,让她知道,给你这样的人卖命的后果……”
明诚带着锁链猛地冲上去,又被巨大的牵引力拖得一个巨大的趔趄。
明诚目眦欲裂。
“你承认你和夜莺的关系了?”吕昇急切地想要得到明诚的口供,只要明诚愤怒,只要明诚口出恶言,一切就可以证明了。
明诚的恨意喷薄欲出,扭曲了五官,却不肯置一词,带着不屑又悲悯地眼神看着吕昇,仿佛在嘲弄一个小丑。
吕昇果然被激怒了,他抬起膝盖,击中了明诚的胸口。
明诚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方步亭夜不能寐,熬到了清晨,熬到了明楼上门拜访的那一刻。
“我必须得到你的确定的答复。”方步亭坐立难安,“我不能接受任何万一的结果。”
“您不能失去阿诚,”明楼道,“我也一样。”
“说罢。”方步亭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应该向南京方面施压,还是去逼陈继承出面?”
“您应该早有决断。”
“我逼着他放了我儿子不难,”方步亭拄着手杖的手有些颤抖,“但是这个终究是个隐患,我要他以后再也不会被为难,我要他把所有的过往都脱得干干净净。”
“我还需要一日的时间。”明楼说道。
“他撑得住么?”
“他必须撑住。”
方步亭扔了手杖,“培东,你亲自开车,我们去和陈继承谈。我倒要看看,老虎不发威,他真当我是老不中用的了!”
方家的车直抵警备司令部。
谢培东把车一横,堵在了司令部办公楼的门口,方步亭独自一人大步地走了进去。
陈继承是两个小时之前才得到的消息,中统站的吕昇把方步亭的小儿子抓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吕昇吃什么吃撑了去为难方孟韦那个炸药包,手下提了一句,陈继承才想起来,方步亭还有第三个儿子。
他屏退了左右的卫兵,和方步亭单独谈话。
方步亭拒绝坐下,包扔在桌上,“陈司令开个价吧,要多少钱,饶我的小儿一命。”
陈继承道:“方行长哪里的话,你这话可没有道理,令公子也不是我抓的,我也是刚知道,具体的事情,还需要我进一步……”
“进一步什么?”方步亭寸步不让,“他昨天半夜就把人扣走了,等你去调查?是不是调查完了,白布一裹,告诉我人没了,不好意思?”
“陈司令,”方步亭不许陈继承接话,“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方家,算不上名门望族,我方步亭,在你们眼里,也不过是个乞丐,保不住我的儿子,是我活该。我今日话就放在这里了,要么,你们拿出我儿子非死不可的证据来,要么,他死了,我也横着出去,你们这些破事,我也不管了。”
陈继承见过很多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方步亭这种文人,多半是极其重视规矩的,但是偏偏是重视规矩的人不讲道理起来,才是最不能讲道理的。
可是方步亭要管的破事太多了。
“方行长,你凡事要讲道理嘛。”陈继承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此刻也只能放缓语气说话,方步亭不同何其沧,何其沧地位再高,总还是虚名多些,手里并没有实权,“这样,我亲自去,我亲自去吕昇那个家伙那儿,总会给您一个交代。”
“我不要交代,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