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将我二人托付给岑师叔,当夜便随母亲去了。”他始终面不改色,声音漠然,仿佛在说与己全然无关的事情,陈叔平冷声道:“难怪敢要你师叔击我大穴,骨子里就是个凉薄小鬼。”
少年抬起下巴,浅浅一笑:“依师叔祖功夫,自然躲得过;若是不躲,岑师叔自会收手。既无性命之危,打百会穴又何妨?”
陈叔平给他问得表情一滞,撇撇嘴道:“臭小子就知道油嘴滑舌。”
见他二人争执,传志忙道:“这位……他,他心地并不坏,爷爷你别错怪了他。适才我体力不济,要您躲开不打,他只要再支一招,咱们便输了,但是……”他不知那少年名字,一心想为他辩白,说到一半却见他并不领情,又怕陈叔平生气,只得自行闭嘴。岑青见状笑道:“你这孩子心地倒好,叫什么名字?怎么拜的师?”
传志答道:“我姓方,叫传志。我爷爷是落梅庄的老爷方携泰,爹爹是落梅庄的二少爷方剑阁,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江汀兰。我是方家唯一……”他自幼少与生人接触,何况被外人问起身世,这话平时说得顺溜,此刻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惊觉不对,慌忙停下,讷讷道:“我就住在山里。”
岑青讶然:“落梅庄?十二年前,落梅庄不是……你,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付九虽未教过,传志也知道这是万不可轻易与人讲明的,自知说错了话,被岑青质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在原地。陈叔平悠悠道:“笨小子怕什么?难不成怕你岑师哥杀了你不成?”
被说中心思,传志窘迫不已,双手抓紧衣角,忙道:“我,我不是……岑,岑叔叔是好人,我没……”岑青待他很是温和,他却心生怀疑,传志只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过丢人,便不住解释,却讲不清楚,直慌得眼眶发红。不想岑青笑道:“你久不下山,不知世事变化万千,落梅庄一事,已过去了十二年,还有谁会想要杀你?不必害怕。”
此话一出,却令传志呆若木鸡,怔怔看着他,问:“没有人会杀我们吗?”
“正是。”
“他们……他们都……”传志喃喃道,眼泪倏地滚落下来,吓得岑青忙蹲下身问:“传志,你怎么了?”陈叔平也是一愣,连拍他背心。他始终面露茫然,死死攥着拳头,并不答话。岑青两人都不知为何,忽听那少年问:“十二年前怎么了?”
岑青道:“十二年前落梅庄遭难,方家小少爷不知所踪,其他人等……无一人活下来。有传闻说,是有人暗中陷害。”
少年略一思忖,道:“若是我,也会不甘心。”
“什么?”
少年看向传志:“这等血海深仇,江湖上却没人记得。谋害他方家的人,恐怕都过得很好。”
听闻此言,岑青两人皆默然不语,传志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胸口起伏不定,哭道:“为,为什么……为什么……九叔,九叔和我,我们躲在这里,拼命地,拼命想要报仇……九叔从,从来没有忘记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忘了?这怎么可以忘呢!那么多人命,我的家,我爹娘……为什么忘了,为什么会忘记啊!”他起初发怔,自己也不知何故,只因胸口一阵空落,若有所失。此时听过那少年言语,如迎头一棒清醒过来,一时悲痛非常。
岑青不忍,将他抱进怀中安抚道:“不要哭了。”他反倒哭得更是厉害。
少年又道:“还是打晕比较快。”
陈叔平说声不错,在传志后颈一拍,提起衣领将人扛上肩头,笑道:“你年纪不大,本事倒也不赖,不愧是茗小子的娃娃。”
少年并不理他,稍一叹气,对岑青道:“师叔,我父亲的信还在你身上。再不给祖师爷看,咱们今夜便要住在山里了。”岑青一拍掌心,方想起此事。他此番上山,除了告知掌门人死讯,更要送信一封,奈何陈叔平一见面便大打出手,纠缠许久竟忘了此事,忙将书信取出,交给他。陈叔平岂会放过这等机会,当即嘲讽道:“瞧你这师叔当的,还不如师侄管事。”
岑青不与他计较,躬身行礼,对那少年道:“咱们这便下山。”
少年应声,一手撑着树干站直身体,自身后取过两支木拐架在腋下,随他下山。待两人走远,陈叔平拍拍传志屁股,嫌弃道:“这娃娃上山时,定也是靠那双拐。跟人家比,笨小子你忒不济事。”说罢再看,已不见那少年身影。
他回到屋中,将传志放在床上,坐在床侧打开信来,粗略扫过,当即一拍桌案,大怒而起:“这臭小子想得倒美!奶奶的,下次再见那龟儿子,非宰了他!——不成,这次就要打得他连奶奶都不认识,不然我老头子也太过窝囊。”说罢将信纸一扔,拂袖而出,向山下奔去。
他这边大吵大嚷,将传志猛然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见屋中只有自己一人,方想起发生了何事,跳下床来想去找陈叔平等人,又瞧见地上一张揉皱了的白纸,便捡起打开。纸上大字龙飞凤舞,笔锋刚劲,他识字不多,连蒙带猜方勉强读出:“一别经年,久不晤见。侄命不久矣,命青捎信一封,但有一事相求:侄今既去,膝下子女失怙,托付青与云娘,云娘已允,特告与师叔。怜我阿笙阿筝一十二岁,孤苦伶仃,兄妹同枝,自yòu_jiāo好,今分别两地,侄于心何忍?师叔何不应允青云婚事,以成人之美?侄于九泉之下,必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