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线生机,大哥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去天山寻药,可都是无功而返。偶然听闻辛坞还愿阁阁主神通广大,可以替人偿愿。所以,我就冒昧拜帖前来,希望阁主可以助我寻得灵药。只要找到雪云芝,阁主日后若有困难,沐枫必定有求必应。”
雪云芝长在天山之巅,天山山势陡峭,又处处是沉冰。这雪云芝极难寻得不说,单是这上山之路就是险之又险。沐枫言辞恳切的说了一堆,生怕江其琛一个不愿便反了悔。
却听那人在他说完,毫不犹豫道:“好。”
沐枫大喜过望,眸子一亮,双手不自觉的按在江其琛伏于案前的手上:“当真?”
江其琛的手不易察觉的轻颤一下,他看着沐枫瞬间惊喜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绵绵的痛楚。记忆抽丝剥茧一般跃过一千多个日升与月落,最终停留在那个惨烈的午后。
那天,他对陆鸣说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陆鸣从他的肩上抬起头,便是如同今日这般,看向他的目光里好似掺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充满了殷切与希冀。然后他问自己:“此话当真?”
手背上传来的微凉寒意,瞬间凉透了全身的血液,江其琛定定的望着他,依如当日那般笃定道:“嗯,当真。”
沐枫感激的在江其琛手上摇了摇:“这下父亲有救了,时间紧迫,阁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江其琛侧目从窗外望去,北域天寒夜长,眼下已然天色将晚。
他温声道:“今日太晚了,我明日启程替你取回雪云芝,你便在还愿阁等我,我一会儿让人收拾间干净的屋子出来。”
“不行。”沐枫捏了捏江其琛的手心,斩钉截铁道:“你既替我涉险卖命,我又怎可独善其身?我要同你一起去。”
江其琛微蹙起眉,沉声道:“天山路远且势险,你的身体……总之,你留在这里。”
沐枫泄了气一般的推开江其琛的手,转过身侧面对着他,双手抱胸,气鼓鼓的道:“行吧,你若执意不带我去,那我就等你走了以后自己跟去,反正腿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
指尖微动,手上凉意不再,微冷的手背登时被雅座中的暖气萦绕住。
“你……”
“嗯?”沐枫撅起嘴,斜着眼望着江其琛,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架势:“如何?你带不带我?”
江其琛凝着眉看了他半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服了软:“那你要答应我,不可离开我半步。”
沐风闻言,立刻笑弯了眉眼,举着手指天誓日道:“好,保证寸步不离。不过……”他说着,忽而又面露难色:“阁主,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
沐枫收回手,双手合十置于嘴边,拜托道:“随我一同来的姑娘,她叫多那,是大哥派来保护我的,我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啊。我就带她一个,门口那些亲卫我让他们都回去。”
思及多那,虽为女子但眉目狠厉,身手不俗,多一个人保护他也好。江其琛沉吟片刻,淡声道:“可以。”
“多谢阁主!”沐枫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双手抱拳行礼:“阁主,你真是太好说话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神川沐府找我,虽然我家势单力薄,但是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不过阁主你这么神通广大,估计也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江其琛看向沐枫,眼神忽而又温柔缱绻起来:“你有。”
“啊……啊?”
江其琛缓缓吐出一口气,打散了面前腾腾而升的沉水香的白烟:“江其琛,我的名字。”
沐枫微微一愣:“奥,江阁主!”
江其琛:“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沐枫:“额,江兄!”
江其琛:“名字。”
沐枫:“其琛兄!”
江其琛:“就只是名字。”
沐枫:“……”
沐枫小声嘀咕着:“刚认识还没一个时辰就让人直接喊名字,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江其琛的眼神倏然落寞,他从榻上站了起来,面色清冷:“你在这休息一会儿,若是无聊便将那位姑娘喊上来陪你,我去找人给你收拾屋子。”
沐枫跟着他下了榻:“你忙你忙,不用管我。”
江其琛点了点头,沐枫目送着他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殆尽。他俯身凑到香炉旁,伸手轻揽起熏香,眯起眼睛低叹一声:“真是熟悉的味道。”
大赌过后,还愿阁里的人散去了大半,原本纷纷攘攘的赌坊安静了不少。
刚转过悬梯,江其琛就撞上了等在那里的景行。
景行一看见江其琛,立马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急切道:“爷,我刚问过管事了,陆鸣哥怎么会是神川沐府的三少爷?他这些年去哪了,你都问清楚了吗?不对不对,我刚刚看他的神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跟不认识我似的,他是病了吗?”
景行跟在江其琛身后,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但江其琛只顾着往后院走,并不应声。
见江其琛不说话,景行一脚迈到他身前,拦住他的身子:“爷,你理理我呀?”
江其琛顿住脚步,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他忘了。”
“忘了?”景行咂咂嘴,觉得自己不太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什么叫忘了?”
“给景止传信,让他去查神川沐府。”江其琛一把将挡在身前的景行推开,似乎不愿多做解释,他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