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决定的,而是白无相决定的。”
慕情了然不语。选择追击谁,还真不是由他们决定的。如果要在他们之间选一个白无相最有兴趣追击的人,那么,一定是谢怜!
风信不假思索道:“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对付他。”
从前有什么事,慕情一定是谢怜派回去报信的那个,风信则一定会是留下来辅助他的那个。眼下,似乎又要重现这一幕了,谢怜却看了看花城,道:“多谢!不过,不必。三郎会留下来。”
风信脱口道:“他怎么能留下来?他……”
花城眉峰微凛,谢怜却道:“他可以。我信他。”
他语气柔和,态度却坚决无比,风信不由得怔了,道:“殿下。”
谢怜拍了一下他肩,道:“你们一起走。铜炉山已经闭山了,能不能闯出去都难说。而且,你不是还要找……兰菖他们母子吗?”
被他提醒,风信的脸色灰了灰。一只死灵蝶从花城臂上护腕的图腾里飞出,花城道:“跟着它走。”
那两人看看花城,又看看谢怜,最终,慕情丢下一句:“你们注意着点儿。”便转身跟着那银蝶,一头扎进了另一条洞道。少顷,风信也跟了过去。
四人在这个岔路口分头,谢怜刚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远处又传来了阵阵爆裂之声。剩下的二人对视一眼,花城沉声道:“来了。”
谢怜道:“你带我走。”
那白衣人果然直冲谢怜而来。花城在沿路不断设下死灵蝶阵,结成障碍,确保和那白衣人永远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同时监视数条不同道路的情形。每次传来爆炸之声和死灵蝶们的尖啸,他神色便凝重一分,谢怜也听得心口微微发疼。七弯八转,绕来绕去,转到一间石窟,他忍不住道:“居然……损失了如此之多的银蝶。”
那些死灵蝶虽然在外面名声很不好,但在谢怜眼里,它们却都不过是些乖巧可爱的小精怪,如此前赴后继地发起自杀式攻击,只为把敌人的脚步阻挡住一刻,实在忍不住心痛。花城则冷笑一声,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岩壁,沉声道:“放心。他杀一只,我再造十只。疾风骤雨,永不却步,看看到底谁先撑不住。”
谢怜心中莫名一动,暗道:“……糟糕,糟糕。”
虽然花城这幅神情只是不经意流露的,但他对这种带着狠劲和叛逆的自信,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又过了片刻,花城放缓了步子,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对谢怜道:“引开他了。那两个已经快出去了。”
谢怜道:“好极了!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了。”
花城道:“嗯。不急了。已经甩开他很长一段距离了,现在可以先藏在这里,思考应对之策。”
“……”
谁知,忽然之间,二人的气氛就变得有点尴尬了。
倒不是那种丢了丑的尴尬,就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原先后面的东西追得紧迫,还有风信和慕情在场,这种感觉还不明显。虽然方才是说了“待会儿再说”,但现在稍微缓过一口气,已经是“待会儿”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怜轻咳两声,一根手指搔了搔脸颊,感觉姿势怎么都不太对。想开口,又担心会不会切入不当,太无聊,或是太刻意,只能寄希望于花城先说话。然而,花城也是绷着一张脸,似乎在认真思考应敌之策。不过,很难说是不是真的在思考了,因为他负在背后的手,好像微微有点发抖。
这时,二人路过一尊神像。万神窟内大部分神像都与真人等身,这尊手艺比较粗糙,个子也缩小了一半。谢怜经过时,随手摘了蒙在它头上的面纱,眼前一亮,道:“三郎,这个也是你做的么?”
花城一看,沉默了。半晌才道:“早年的手生之作。哥哥别看了。”
这绝对是实话。因为这尊神像,真是塑得丑极了,虽然能看出来,雕像人已经竭尽全力去还原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形象了,但手艺有限,不尽人意,虽不能说鼻歪眼斜、歪瓜裂枣,但也能说这尊小像头身不当、笑得仿佛心智有障。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细节。因此,谢怜能看出来,这是一尊太子悦神像。连他那对红珊瑚珠耳坠都点上了。
谢怜默默捂住嘴,转过了头。为了尽量表现得自然,他还用力揉了揉脸。花城无言以对,再次道:“殿下别看了。”说着就要把面纱重新蒙上。谢怜忙道:“你不要误会!我真的觉得它很可爱!”可是想想,花城雕的不就是他么?夸这个玩意儿可爱,岂不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可爱?睁着眼睛说瞎话,忒也厚脸皮,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见状,花城也低首垂眸,笑了起来。
如此,双双一笑,那莫名令人惴惴的生涩氛围,就被冲淡了许多。
继续向前走去,又经过一尊卧像,横躺在一张石床上,却是全身上下都被一层轻烟般的白纱笼罩住了。谢怜十分好奇,刚想撩开覆盖在那神像身上的白纱看看,花城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殿下!”
自从进了这万神窟,花城大多数时候都喊他“殿下”了。谢怜看看他,花城又放开了紧紧抓住他的那只手,看起来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谢怜道:“我已经知道这是我的神像了,还是不能看吗?”
花城道:“哥哥若是想看神像,我雕的最好的一尊哥哥还没见过,之后再给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