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闲喝着茶,闻言眉梢一挑,有些诧异。
“朕接到消息时,老爷子已经离长安不远了。”皇帝轻轻哼了一声,“瞒了这么久,老爷子也是处心积虑。苏相可知阿倓是被谁伤的?”
“看这招式,是高力士?”
“对。前段时间阿倓南下,回程时发现了老爷子的车马,不慎被高力士伤了。”皇帝的目光有些冷,“阿倓如今是朕的臂膀,老爷子要杀他,摆明了是要削弱朕好日后夺权。苏相,你也得小心了。”
苏寂闲点头。
“朕已经派人去探查老爷子的行程,作为孙辈,朕怎么说也要好好迎接老爷子。”皇帝温和道,“看来朕以前太韬光养晦,让老爷子以为朕就是个草包,但不得大任,呵,真是惭愧……”
苏寂闲给自己续了茶,继续喝,没有说话。
下午,回纥的使臣队到达长安。
次日上午,玄宗一行回到了长安。
轻装简行的车队有些风尘仆仆,车里的玄宗从车窗看向外面的街坊市井,喧闹的人声让他神情有些复杂难辨。
进入皇城内城后,便没有行人百姓,车子停了下来,马车外的高力士靠在车窗便低声喊了他一声:“陛下,圣人来接您了。”
玄宗浑浊的双眼在昏暗中有些阴沉,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在高力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他们正停在朱雀广场前,对面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李豫,丞相苏寂闲站在皇帝左后方,文武大臣站得整齐笔直,均是正装,神情严肃端正。
皇帝笑得温和谦逊,朝一身深黄便装的玄宗拱手一揖,“听闻太上皇归京,朕与百官在此迎接,未能远迎着实是愧疚万分。”
百官揖首:“太上皇恕罪——”
玄宗冷冷看了一眼皇帝,摆摆手:“起来吧,毕竟朕并未通知尔等,不知者不罪。”
“谢太上皇——”
皇帝仿佛没看到他冷漠的目光,上前亲自扶着玄宗,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太上皇此次回京着实匆忙,万幸的是平时宫人都有把宫廷好好打理,太极殿已经整理妥当了。太上皇一路疲劳,先行回殿歇歇吧。来人,伺候太上皇上龙辇。”
玄宗登上明显不是皇帝制式的龙辇,神色未变,“皇帝有心了。”
皇帝谦虚笑了笑:“应该的。送太上皇回宫歇息,若无允许不得前去打扰。”
不得允许不得前去打扰,得的是太上皇的允许,还是皇帝的允许?
玄宗的目光骤然冰冷尖锐,皇帝仍是笑着,一派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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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玄宗的归来让朝廷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如今朝堂上属于玄宗那一代的老臣已经剩得不多,而手握重权的郭子仪李光弼等人都还在边关,朝中官员的主体大都是这几年科举新提拔的人,是属于皇帝李豫的人。
这也是皇帝不怕玄宗强行夺-权的原因之一。
日薄西山,在书房里把奏折全都批阅完毕的皇帝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陛下,”大内总管赵松匆匆赶来,“太上皇那边……要求了朝中的大人们把折子给他过目。”
皇帝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继续喝茶,喝够了才把杯子放下来,站起来在屋里走走活动筋骨,“有多少人给他递折子了?”
“不多,都是些前代的老人。”
“嗯,拟旨,赏些玩意儿给他们,朕体恤他们老眼昏花,特准许他们不必常常上朝,改为十日一次。”
“是。”赵松应着,走到桌边下笔拟旨。
皇帝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等赵松写完了便过去戳上玺印,收好玉玺后转身走出书房去看他受伤的弟弟。
他过去时李倓正在寝殿里喝药,整个房间都是浓浓的药味。皇帝倒也不在意,这几年他发妻崔贵妃也在生病喝药,他都闻习惯药味了。
“阿倓,身子好些了没?”
“参见皇兄。”李倓立刻收起剑行礼,“快痊愈了,阿兄莫担心。”
“那便好。”皇帝笑眯眯,“不过阿倓,这几天要委屈你装病了。”
李倓先是一愣,兄弟俩的默契让他很快明白皇帝的言下之意,“是,阿兄要吩咐我做什么?”
“这几日暗中调集长安城外的守城神策兵,严密监视长安城进出的人,”皇帝道,“宫里的禁军朕会调遣,你只要带城外驻守的神策军做好准备便是,具体行动细节,苏相会告诉你。”
李倓也不再多问,点点头应下来。
晚上,华清宫设宴为回纥突厥两国使臣接风洗尘,原本玄宗也会到场,但皇帝带了御医去探望他后诊断出玄宗染了风寒,便让他好好休息。
华灯初上之时,苏寂闲进了宫。
皇宫里张灯结彩,灯火璀璨,打扮得很有精神头的宫女太监在回廊花道上穿行,穿着轻甲红衫的禁军或巡逻或站岗。
苏寂闲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他不爱穿圆领衣,所有的衣服都是对襟,深紫色缠枝莲滚边,广袖博带,fēng_liú绝色,衣袍随着步子走动而微微翻飞,上头的紫色缠枝莲便恍若成真,悄然沿着衣袍攀爬缠绕,开出暗色的妩媚花朵。
他走在曲折的汉白玉平桥上,前头有一貌美宫女提着八角琉璃宫灯引路,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