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昂与侯卫东进行了一番形而上的髙谈阔论,心情很是愉快,他笑道:沙州未来发展,你重任在肩。
“秘书长,我只是你手下的小小一兵,别笑话我。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这是领袖的一段语录,洪昂当年背得极为顺溜,此时此景,他便极为自然地背了出来,这是凋侃,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天南海北地闲聊着,洪昂又想到了江副秘书:临分别的一幕,问:江副秘书长临走时说了些什么?让周书记不太高兴。
江副秘书长在晚宴时曾提起过杨森林,侯卫东一直将这个细节记在心中,此时听洪昂主动提起此事,道:我记得上一次刘市长想让杨森林到市政府出任副秘书长,在常委会上弄出些不和谐,今天江副秘书长冷不丁地提起杨森林,恐怕就是为了此事。
洪昂早就猜到是此事,与侯卫东的分析不谋而合,他拍了拍侯卫东肩膀,道:于我心有戚戚焉。又道,不聊了,睡觉。
长谈一夜,侯卫东与洪昂关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
趁着周昌全开会之际,侯卫东到了省委党校,找到了研究生法律班报名点。刚办完手续,迎面就遇到了郭兰与另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侯卫东平日里忙来忙去,尽管与郭兰同在一幢楼,两人却是很难见面,今天却在岭西碰面。
“你报名,也读法律?
郭兰此前在进门时,已经见到了沙州一号首长的座车,猜到了应该是侯卫东在报名。
果然,刚走进省委党校的办公楼,迎面就遇到了侯卫东。嗯,我来报名,经济管理的数学公式让我发昏,还是法律更适合我。郭兰指了指身旁的女子,道,这足李俊,以前在《益杨日报》工作,你们见过面的。她如今在市政法委工作,也来渎党校研究生。
侯卫东与李俊见过一面,还有些朦胧印象,道:我们以后都读一个班。
李俊扎着马尾巴,戴着窄窄的眼镜,抿嘴笑道:跟侯科长读一个班,以后就可以经常坐顺风车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沙州?
微笑时,李俊脸颊上有两个明显的酒窝。今天不回去,賤书记还要开两天的会,后天才回沙州。
李俊道:这次算了,以后来上课,你可要记着叫上我和郭兰。
在侯卫东印象之中,李俊是一个挺文静的小姑娘,几年时间过去,小姑娘变了不少,说话挺泼辣。
郭兰安静地站在一旁,话少。
与两人告辞以后,侯卫东暗道:郭兰怎么与平时不太一样?他问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郭兰的背影,他明白了为何自己感到郭兰有些变化,是头发,以前郭兰的头发很短,现在头发居然盖过了耳朵。如果郭兰留着长发,以她的五官和气质,应该更有女人味道。
想到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郭兰正准备上二楼楼梯,她感觉自己后背有一道目光,便回过头去,正与侯卫东的目光碰在一起。
李俊正好看到了这个情景,她看了一眼侯卫东,义看了一眼郭兰,故意不怀好意地笑道:在益杨时,你们两家人是邻居,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侯卫东有点意思?
郭兰脸微红,道:别胡说,侯卫东早就结了婚,她爱人叫张小佳,是他的大学同学。
李俊是郭兰的闺中密友,对郭兰的心事知道得最清楚,她读书时是有名的文静,当了几年记者,却变成了报社小有名气的疯丫头。她侃侃而谈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能进入恋爱角色。在沙州,像侯卫东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确实少见了,难怪。她故意郑重地道,兰兰,你给自己找了一个极高的参照物,恐怕在沙州很难嫁出去。我有个主意,既然你这么中意侯卫东,当不成一奶,干脆做二奶得了,二奶也是奶,总比当一辈子老chù_nǚ好。
郭兰做出凶狠的表情,道:死丫头,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尽管她嘴里不承认,可是李俊这一番胡言,却隐隐钻进了她的心中,她心道:我真有这种心思吗?真的有吗?
她越想越心惊,走进法律班报名处的时候,郭兰猛然间想道:这一年来,我很少想他了。
那个他,曾经是郭兰的全部世界。当他离开岭西漂洋过海时,她只觉心肺全部被他掏空了一般。当他语调平和如正常人一般谈起分手时,她的世界就如从珠峰坍塌一般。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将他忘记,谁知数年时间过去了,他居然慢慢地从自己的梦中消失。
更令郭兰惊慌的是,在自己的梦中,侯卫东却不断出现。在报名交钱时,郭兰偷眼望了望下面,沙州的一号车已经没有了踪影。
侯卫东上车以后,很快又将思路转到了周昌全阴沉着的脸上,暗道:江副秘书长曾经是朱建国的专职秘书,又与朱书记同来赴宴,他的意思自然就代表着朱书记的意思,恐怕周书记不会为了杨森林而得罪省委分管组织的副书记。看来刘兵是胸有成竹,故意在常委会上提出杨森林的任命,他这是借力来打破周昌全在沙州一言九鼎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