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起一点微弱的声音,躲在角落里的男人慢慢抬起头。
完全金属制的房间里有一点光,光芒在远处闪烁,透过钢化玻璃晶体折射进来,让这片黑暗没有彻底吞噬一切。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腥臭味,那是人体汗腺和许多其他体液构成的味道。
这种味道好像很熟悉?自己有多久没闻过了?
男人在黑暗中思索了一下这种无聊的问题,随即把念头抛开。自己这样的人,不应该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自己的大脑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但无时不刻不存在的腥臭味道还是在努力提醒男人,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不知道这个金属房间到底是属于哪里,也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目光在窥探自己,更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自己。男人在黑暗中努力保持呼吸,让自己的气息可以用来计算时间。在那些漫长的呼吸和计数中,男人知道已经过去至少一百多个小时了。
在以往,各国军方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对待不肯招供的犯人,或是在监狱里惩罚不听话的家伙们。幽闭的孤独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那种无法跟外界沟通的寂寞感觉曾经击倒了很多优秀的专业人士,包括自己的前任。
空气中的湿度正常,空气质量如果不考虑味道因素的话居然也不错。男人的两条手臂被牢固的锁链紧紧束缚着无法挣脱,他曾经想过要把自己的手臂切断以逃脱这种束缚,又觉得那样做的话说不定对方还会帮自己把手臂接回去,并欣赏一遍自己切断手臂的实况录像。
没有人投食也没有水,男人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保持着一百多个小时没有睡眠,在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之后他就已经明白,对方压根不打算给自己提供吃东西这种环节,定点会有机械手臂探入房间,给自己注射营养素以维持生命。
即使是这样,名为饥饿的感觉也依然侵蚀着男人的身体。胃部的极度不适让男人经常不得不蜷缩在地面上才能感觉稍好一点。
比起那些短暂折磨身体的惩罚,这种交织了孤独和饥饿的感觉才是针对男人的最凶狠报复。
男人知道这应该不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她思维的层面还不至于这么低级,但他依然痛恨想到这个办法的人。人的意志可以通过不断的磨练无尽提高到甚至无惧生死的地步,却无法抵抗因为本能带来的种种痛苦。那些长时间加诸于身体的折磨永远和似有若无的希望交织,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
喉咙发紧已经到了快说不出话的程度,男人用力抿着自己的嘴唇,体内的水分并未达到让人濒临生命垂危的地步,干渴的感觉却一直伴随着他。
呼——吸——
呼——吸——
男人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用最低的消耗来对抗时间流逝。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会维持多久,也不知道这种折磨是否有尽头。但他知道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这种状况应该只是暂时。为了自己掀起的那么多波澜,这点惩罚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穹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乎微不可查的缝隙开始慢慢扩大,一条几乎没有焊接点的金属棍探入房间,前端的针头在黑暗中带着一点从背后发出的反色光。
男人知道这是又一天过去了,在自己的呼吸频率计算之下,应该是超过一百四十个小时了吧?
针头毫不犹豫地下探,准确地寻找到了男人的后颈,刺入。
男人没有闪避,他知道那根金属针上涂抹着刺激痛觉的药物,一旦针头扎入体内就会带来身体上的级疼痛,但想到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忍受这种痛苦。
疼痛是有极限的,而黑暗和空虚没有。
一般情况下,受训过的特种兵在这种环境中能够维持大约十几个小时的正常心态。一百多小时绝对已经算是传说级别了。
但男人知道自己的对手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自己,这估计只是开胃小菜。
今天的注射时间很短,带着麻痹身体药剂的营养液随着血液流动渗入体内,让男人的动作变得更迟缓,思维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敏捷。
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的男人低下头,开始利用这种麻痹感充分休息,并努力尝试继续计算自己的呼吸次数。
不同于之前的几天,今天的金属臂没有在完成工作后收回,而是留在了那条狭窄的通道边缘,让缝隙继续保持开启状态。
男人继续低着头,他知道今天好像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他现在的思维不足以考虑到全部的可能,只能静静等待。
空气中开始传出嘶嘶的电流声,就像老式电台被人拨错了频率。
这是最近一百几十个小时以来,男人听到的,除了金属摩擦声之外唯一的声音。
只是微弱的声音而已,已经足以让男人抬起头,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因麻醉剂而迷离的眼神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渴求。
稍微等待了一会,那边终于出现了新的声音,一个略猥琐的声音咳嗽了两声,就像是没水平的司仪在试麦克风一样干巴巴地问道:“没问题吧?”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身体麻痹和已经多日没说话,唇舌间粘成一片,没有发出声音。
那边的猥琐声音顿了顿,好像是在等待回应,又好像是不想听到回应,自言自语地哼了一声:“妈的,花了那么多钱,当然不能有问题,有问题就不给全款。”
自言自语完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