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正要介绍,却被马长生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只好又退了回去。
“大伯,您说得对,我们是统计站的。不过今天不是来吹的,只想问问情况,行吗?”马长生问道,又递了根烟过去。
“行,哪有不行的。说说就说说呗,”老人答道。他告诉马长生,这里原本有两个村,一个叫大河村,有九百多户人家,四千多人口。另一个村叫小河村,人口和大河差不多。工业园区征地时,考虑平衡,在两个村各征了一部分。本来这里人均只有一亩地,工业园区征用后,田亩就更少了。以前的农忙要忙上十天半个月,现在只要三五天就结束了。
“大伙儿没事做,天天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先是青壮年劳动力出去打工,小妇女们在家里打麻将,可渐渐的,女人们也出去了。村子都成了空村,除了老人,就是孩子,”老人叹道。
马长生见这话和周才能说得差不多,又问道:“如果工业园区能搞起来,大伙儿愿不愿意回来做工呢?”
“愿意,当然愿意了,”老人笑了,“谁愿意离开家乡到外面挣钱呢。哪怕就是少点也乐意。不过不是我说,这个工业园啊,我估计要黄。”
马长生愣了愣问道:“怎么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产出来东西总要卖吧?这进出的道这么窄,真要兴旺发达了,哪里够用啊?听说还准备用河道。那些当官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这条河河堤自从达标以后,再也没有疏浚过,上了三吨的船估计在雨季都走不了。到了枯水期,就指望汽车从河心里开吧。”老人挖苦道。
“这么说当初有这个设计是彻底弄错了?”马长生还是不死心地问道。现在这个问题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不能不关心。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年轻的时候啊,曾经在这一带扒过河。那时候水大,上面说把河道扒宽一点,水就能走得快些。我们那时候的省长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他懂水利,他说其实要把黑羊河疏道了,扒深了,扒宽了,可以直通东海城那边。人家东海可是繁华啊,民国的时候就有很多长毛和黄毛了。”
听到这里,高瞻和周才能憋着乐。马长生静静地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这里除了大河和小河村以外,就没有其他村了吗?”
老人答道:“有是有,不过就在几里地之外了。”
马长生没再问下去,他把剩下的烟全部丢给了老人,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百块钱,递了过去,“给孩子买点衣服穿穿。他上学了吗?今天怎么在家里了?”
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孩子闪着大眼睛答道:“我上三年级了。我爷爷说小牛不听话,只能让我牵一下午,所以下午我向老师请了假。”
老人收了烟,却不肯接马长生的钱。马长生便将钱硬塞在他的口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人看着这三个人的背影,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如果真是统计站的,他们还会送钱给自己吗?如果说问话的人是领导,他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领导。再说领导的车,会是他那个破车吗?
当天晚上老人看电视,看到了工业园区的内网建成的一条新闻,忽然下午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电视里的播音员介绍说他是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老人差点扇了自己的一个耳光,下午他都说了些什么呀,说什么不好,非得要说工业园区要黄呢。
马长生坐着车,一直转到几里之外的其他村子,问了问情况,便回头看高瞻,问道:“高瞻,你做了记录了吗?”
高瞻这一惊可是非同猩。他根本没听到马长生说要做记录,所以他连纸笔都没带,哪里还能做什么记录啊。
马长生也不责怪他,笑了笑,便算过去了。等到马长生领着他们走进这一带农村的村委会,和村委会干部们开了个座谈会,谈到这边的劳动力,谈到这边的农民对于工资期待的标准,以及这些空置的土地能否做为菜篮子基地时,高瞻这才明白了,马长生想的,是要把工业园区建成一个有血有肉,工农结合的基地了。他听到马长生把一个个数据从嘴里报出来,更是惭愧,要想当一个像马长生这样的领导,他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
和村委会谈过了之后,三个人这才往回赶。半道上,马长生接到陈子瑶秘书小贾的电话,“马主任,陈市长让你马上过来一趟。她想和你谈一谈和东海汽车合作的事。”
马长生答应着,又问了一句:“东海汽车和我们百河的合作,不是早有备忘录了吗?按照备忘录执行不就成了?”
小贾压低了声音道:“对方这次要求免于处理一个副县级干部。”
马长生立即猜到了小贾说的是谁。他内心之中的火气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便宜李才显?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