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伴读的身份去陪读,心里是非常忐忑的,但皇长子显得比他更不安,双手把衣袖的边缘都捏皱了,并一直低着头,不和易唯润视线交接。易唯润下了凳子拿来自己带的奶糖,一颗给自己,一颗塞进皇长子嘴里。
“吃糖就不紧张了。”
皇长子用力的嚼了嚼奶糖吞下后,向易唯润挤出一个有些僵硬却十分难得的笑。
“大哥哥笑了!大哥哥要多笑呀,好看。”
皇长子收起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摸了摸易唯润的脸,又动了动脸颊上的肉,像是在努力操控自己笑起来一样。易唯润用手指一左一右把自己嘴角拉开,露出一个特别古怪的表情,“笑,嘻嘻。”
宫人们被易唯润这小孩儿逗得咯咯笑,皇长子看着他们,从嘴里“呵呵”了两声,其实就是重重呼了两口气。
而后,易唯润拉起皇长子的手,在内侍的领路下来到宫内的学堂。
当皇长子踏入的那一刻,大家都明显的安静下来,但很快又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这里不只有皇子,朝阳国几位王爷的世子们也在此一同学习,易唯润可以察觉到他们的眼神并不亲善,对皇长子充满了戒备、怜悯或者轻视。
皇长子径直走到最后边的位置坐下,易唯润就坐在他旁边,无视那些目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傅走进学堂,一大群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坐回位置上。老太傅翻开书册,第一个就将皇长子点起来,要他念诵一大段课文。
皇长子胀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嘴巴里只哼出声音,后来总算念出一两个字来,显然他不是哑巴,却似乎认不得几个字。
老太傅就开始念他,说身为皇长子却不能做弟弟们的表率,不勤快、不用功,都九岁了还不会念书,把他批评的一无是处。
“傻子傻子,他是傻子,哈哈。”三皇子在另一边嘲笑。
三皇子这么一说,好几个孩子们就跟着附和,指着皇长子笑他是傻子,也不理会老太傅要他们安静的命令。
皇长子紧咬住牙齿,整个人都在颤抖,易唯润拉拉他的手想要安抚他,皇长子便发作了,他开始大吼大叫,把笔和书册都推到地上,然后掀翻桌椅,很直接想要用肢体动作阻止那些人的讪笑。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老太傅用棍子拍打桌案,皇长子在教室里追逐那些笑他的孩子,老太傅制止不了他,就干脆把易唯润叫过来,用棍子抽打他的手心。
“皇长子的不是就是你的过错,是伴读不够尽心。”
别看太傅是个老头子,他下手可一点都不轻,疼得易唯润眼泛泪花,从小到大他哪被人这样责打过。
皇长子扭头看他被打,就往老太傅冲过来要打人,易唯润张开双臂一挡阻止了他,“不可以打先生!”
这场混乱很快惊动了皇帝,不久皇帝就传了御旨,让皇长子停学回宫闭门思过,直到他彻底反省过才可以再回来念书。
老太傅捋了捋胡子,露出满意的表情,还对着皇长子说,“孺子不可教也。”
皇长子是一路疯跑走的,他既委屈又愤怒,可是没有人能理解他,在他人眼中,他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无法教化的野兽。易唯润两条小短腿都追不上他的步伐,还啪叽一下在地上摔成一张饼,这下双手和膝盖都给磨破了,真是身心都疼,让易唯润忍不住哭了。
他想着,大哥哥才不是傻子呢,那些人都是坏孩子,还有老太傅打人好疼……
易唯润哭了一会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抹抹泪,只有他知道大哥哥的好是不够的,还要让大家都明白才行,虽然他还不晓得应该怎么做,但在这里哭也是没用的。
回到宫中,并没有看到皇长子的身影,易唯润询问他们的掌事内侍何寂,才知道每当皇长子这样疯疯的跑回来时,都会直奔寝殿的一个五斗柜躲进去。内侍何寂带易唯润去看那个五斗柜,最下层的抽屉已经被拆卸下来,而皇长子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塞在里头。
一层抽屉的空间非常狭小,一般人肯定会觉得挤得难受,但皇长子趴在里面好像情绪平静了很多,只是睁着双赤红的眼睛望着某处发呆。
“大哥哥不哭,我们可以自己念书。”
易唯润虽然这么安慰,其实自己也为未来发愁。他顶多能教皇长子认他现如今所知道的字,等到那些字都认完他也没辙了,即使请父兄给他送书进来,没有一个老师教导他们又要怎么念呢?真头疼。
内侍何寂看易唯润蹲在五斗柜前,小大人一样捧着脸颊唉声叹气,问“公子在为何事发愁?”
易唯润就把自己的烦恼说了,何寂沉默半晌后说到,“小的……也粗粗识得些字,或许可以帮忙。不瞒公子,殿下如今识的字正是小的教的,只是殿下学习似乎比一般人困难,也不容易集中心志。”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学,别人认十次就会的字,我们就认个二十次、三十次,学到会为止。书里不是有说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何寂微笑着点点头,非常欣赏易唯润坚定的态度。
接着,易唯润话锋一转,对着塞在五斗柜里的皇长子说到,“大哥哥,润儿手疼,脚也疼,刚刚回来的路上跌倒了,你抱抱润儿好不好?”
易唯润露出他被抽红、又摔破皮的手掌心,在皇长子眼前晃了晃,一边向他伸开双臂。皇长子迟疑着,易唯润也不走,就蹲在那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