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的血,雷德凯抬头长吁一口气。最艰难的是把话说出口,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面对的了。
雷德凯跪了一夜,他头上的血是自然干掉的。第二天,天灰蒙蒙亮时,一个人影的出现在跪了一夜,意识有些不清的雷德凯面前,看到这个人,他震惊地瞪大眼。
「杨老师……」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曾经给过他不少帮助的恩师。恩师看他一脸的血有些担心,他连忙说没事,没有看见的严重。恩师叹了一口气说,他的事已经听他妹妹提及了,是他母亲让妹妹给恩师打电话的,想问他应该怎么办。知道这件事后,他连夜拜托人把他送到村里来,因为通到村里的车只有白天有。
恩师让他起来,雷德凯不肯,说是父亲不叫他起来他就长跪不起。恩师又叹一口气,说他还跟小时候那样倔。随后恩师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重重点头,说自己用了七年时间想过之后才如此决定的。恩师闻言明白事已成定局,不再说什么,转身朝雷德凯家走去。
雷德凯一跪就从晚上跪到第二天中午,其中很多路过的人都好奇地观望,认识的人上来问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现在是春末夏初,夜风依旧清冷,雷德凯穿着薄衣跪了一夜身上又有伤,早就觉得身体不适,可他依然强撑着。就在他觉得全身冰冷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的时候,恩师带着他的父亲出现了,雷德凯慢慢抬头,看着表情难看的父亲,看他走到自己面前,看他跟恩师一样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七,跟爹回家吧。」
这句话一响起,嘴角含笑的雷德凯倒在地上。
雷德凯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睁开眼时母亲就坐在身边,看他醒来,什么都不说,眼睛含着泪仔仔细细地抚摸他削瘦的脸。
后来,母亲告诉他,他昏睡的期间,恩师来过看他几次,可因为还需要教书只坐一会儿便又走了。恩师那天跟他爹说了一天才勉强说通,这几天看他一直不醒,又趁机劝了下他父亲,现在,他爹已经认了这个事实。
恩师对他爹说,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从古至今国内国外都有,会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也总比为了面子,生生折磨死一个儿子好吧,再说德凯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若不是真的回不了头,他会下定这个决心跟你们说吗?他呀,肯定是做了必死的决心才回来说的,你要不同意他真会逼死自己,这样你就会失去一个儿子。你就看开一些,他虽然不能传宗接代,但你不还有另一个儿子吗……
他爹对恩师很是敬重,他一席话或多或少也听进去了些,这几天他爹虽然什么也没说,不过也没一开始气得看什么都想砸了的样子。等到雷德凯能下床的时候,他听到父亲从外面回来,就继续跪在他爹面前,母亲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爹见他这样什么也没说,让他跪了一个多小时才发话:「听你老师说你七年前就出这事了?」
「嗯。」
「那时怎么不说?」
「不敢。」
「现在就敢了?」他爹声音大了些。
「是真的不想再瞒着您两老了!爹,我瞒着难受。」雷德凯抬起头,眼里全是哀伤。
他爹盯住他看,好半天才垮下双肩冲他摆摆手,说,「起来吧。」
「爹……」
「起来吃饭吧。你妈一开始就没怪过你,杨老师还说这不是什么错,你说爹还较个什么劲呢,好在这事没有外人知道,不会家丑外扬……唉……」
重重叹了一口气的父亲,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雷德凯站起来,身体有些晃,母亲连忙过来扶他。他看一眼眼睛有些红的母亲,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母亲点点头,泪水从脸上滑落。
之后雷德凯跟着父母住了好几天,才启程回那个依旧遥远的城市。回去前,他各自去找了弟弟和妹妹,之前给弟弟妹妹买了礼物还没机会给他们,现在他亲手送去,另一个原因是想知道他们对这件事的反应。
在妹妹的学校找到她时,她有些害羞地接下礼物。在他要走时,妹妹说,「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找到弟弟时,他正在和同学打篮球,见到他便停下来,还差点被球砸到头。弟弟跟内向的他不同,很是贪玩爱闹。他在原地站了一阵,直到有人推他说那是你哥吧,你怎么不过去时,弟弟才磨磨蹭蹭地过来。雷德凯把礼物递给他,他接过然后说:「哥,其实我还是觉得有些……怪怪地……不过,你幸福就好,真的。」
妹妹和弟弟诚挚的话让雷德凯直到上了火车,还面带着笑容,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运,回来之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结果却是得到了家人的谅解。
记得启程前一夜,提着礼物去杨老师家感谢他时,恩师曾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条路不那么好走,如果真撑不下去就趁早回头。毕竟他们这一类人,仍然得不到社会上多数人的谅解,可如果想让别人能够慢慢接受他们,就要记得六个字,自重自爱自强。
上火车前,雷德凯给文清打了通电话,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会到,所以在下火车的时候,雷德凯看到前来接他的文清。或许是等了很久,文清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红,雷德凯上前,用手捂热他的脸,问他等多久了,文清笑说没等多久。
「至少等了两个钟头吧?」他会信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