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阴霾。
厉戎把手里的花束摆在墓碑前,默默看着那张一寸的照片。
詹智尧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声音是抖的:“比高中那会儿又长变样了,帅小伙呢……”
厉戎伸手到裤袋里摸着烟盒,另一只手拍拍男人单薄的肩膀:“我去那边抽根烟,你慢慢说。小心点,温度高,别中暑。”
树荫下也不凉快,闷闷的,一丝风都没有。
厉戎先是站着,点上了烟抽一口,干脆提了提裤脚蹲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阳光暴烈光线下,那人失真的身影,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墓碑,就像那根本不是块毫无生机的石头。
厉戎很少去想墨陆,不管是不是狼心狗肺,他是那种只管往前看不去忏悔纠结过去的人。
曾经亲弟弟样的人,朝气蓬勃向日葵般的,说没就没了。
“我说你这孩子犯的哪门子轴劲儿,怎么就死活不肯见陆陆那孩子。不是一直关系挺好的吗?人家大老远巴巴的跟着我老太婆来了三趟了,说死你都不见……刚才我进来时候,陆陆还站在门口,懂事的跟我说,奶奶你自己进去吧,荣哥不想见我,我就在门口等你一块儿回去……我这进了门一回头,看见那孩子杵那儿抹眼泪呢……”
厉戎狠狠抽了一大口烟,青灰的烟气消散在空气里。
“荣哥,今天我是该跟你说恭喜的。晦气散尽,好运常来。奶奶不在了,你别难受,以后墨陆就是你亲人。”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詹智尧的脸,只能看到他肩膀一抖一抖的,应该是哭的厉害,蹲在那里,双手抓着石碑,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露。
“荣哥,我妈今天问我的,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我特别想告诉她,我喜欢你,从初中知道自己性向开始,从来没变的就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敢跟她说,你拿我当弟弟,这简直比不喜欢更残酷。我们宿舍晚上侃大山,老大说,喜欢哪个女孩就得死缠烂打,缠着缠着就得手了。荣哥我这样对你,有机会吗?”
火盆里最后一点纸钱也燃烧殆尽,只剩灰烬了。细细的一缕烟气扶摇直上,在没有风的天气里,居然诡异的升起很高,像是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
“其实詹老师是特别好的人。他从来不取笑我的幼稚和对你的心思,只是客观温和的告诉我,当时不是时候。是啊,我那时候初三,才十五岁,真要说了,恐怕我连弟弟都做不成了。詹老师原来有个特别渣的男友,长得人高马大的,特别不是个东西,会动手打他。当年我气不过,跟他说,让你替他教训那个坏蛋的,让那个喜欢动拳头的家伙也尝尝被揍的滋味。荣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花架子能比的。可是詹老师不让。就这方面我又觉得他太忍气吞声了。”
墓碑前蹲着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没头没脑的擦脸。
是一方米色的帕子。这年头,用手帕的人都是老古董了吧……
“荣哥,我觉得智尧哥可能有喜欢的人了。说不清,就是直觉。可是这家伙特傻,居然跟我告白,简直让我哭笑不得。你说我们俩算哥们儿也好,娘一点算闺蜜也没错。怎么可能发展那种关系呢?可是他一根筋,说等我十年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我觉得我再拒绝,下一秒他就要哭了。过两年有机会,我再劝他吧……”
过两年。原来很多时候,我们不再有自己许诺过的再两年。
香烟抽完,厉戎看了眼时间,又抬头看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大踏步走过去。
伸手扶上詹智尧肩膀的时候,对方一哆嗦,回过头的脸上惊恐混着悲恸,眼睛肿成了核桃,鼻子通红,看过去狼狈不堪。
“走了。”厉戎翻过手掌,手心朝上,想要拉他一把:“时间太久,一会儿该中暑了。”
“再给我十分钟,不不,五分钟。行吗?”詹智尧蹲在那儿,自下而上看着他,乞求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厉戎定定看着他,最终妥协:“好,五分钟。”
“谢谢你。”詹智尧低低的声音致谢。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道谢听到耳朵里,让厉戎心里极其的不舒坦。
回去的路上,詹智尧一直蜷缩在副驾,昏昏欲睡的,看起来精神不好,萎靡不振。
车子开到楼下,厉戎伸手摸了摸詹智尧额头,温度正常,应该没发烧。
詹智尧被他的动作惊醒,从浅眠中茫然睁开眼,惊弓之鸟般敏感:“哦,到了,我睡着了……”
厉戎不太擅长安慰人:“人都没了,过去的就翻篇吧。”
詹智尧木愣愣的点头:“哦,好。厉总我有点头疼,先上去睡会儿。”
瘦弱的背影进了楼梯间,厉戎就那么看着,一脸不觉察的闷气——
厉总。詹智尧你叫我厉总。你好样的!
还有,这时候正常的反应不该是扑过来痛哭求安慰求舔伤吗?怎么就一个人跑了?
那种被隔绝成外人的感觉怎么回事?
厉戎气的有点头疼,又拉不下脸自己下车跟上楼,干脆发动了汽车飞快离开。
一楼半的楼梯窗口那里,詹智尧放下举起的手臂,怔怔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慢慢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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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厉戎都没去詹智尧那里,对方也没任何消息或电话给他。
一向淡定的厉总最近有点暴躁,连最最善解人意的瞿助理都踮着脚尖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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