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心里那个双层小立柜。第一次打开的时候,与父母关系破裂。第二层打开的时候,又和祁崝弄到那个地步。
他实在是怕的。
祁崝回头,见到青年一下子就白了一层的脸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开他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放到了手心里,光明正大的牵住了他。
楚晏一瞬间就红了脸。
分明他和祁崝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两个人的时候叫他做其他种种羞耻的事情也可以,但是在公共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轻微的肌肤接触他却又受不了,莫名害羞的很。
他从十几岁偷偷喜欢上祁崝的时候,就意识到他们这样的感情难以公之于众,他什么都不敢跟人说,那时候甚至没想过让祁崝知道自己喜欢他。直到祁崝觉得不对,在某一天自己反应过来,将他直接按在床上为止。
可现在周围人可疑的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的目光让他如被炙烤,楚晏禁不住想缩回手来,但祁崝攥得意外的紧且沉,仿佛牵住了他右手的并不是另一个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牢牢勾住海底泥沙的重锚,将他坠在原地,亦定住了风雨中所有飘摇。
一群人聚在下面起了一阵哄,才在齐威的发号施令下转移阵地到楼上一个空会议室里,预备吃饭。
一起上楼的时候,祁崝拉着楚晏走在最后,跟他偷偷咬耳朵:“你怕什么,在这不会有人敢说你闲话的,也没人会往外多嘴。之前你带我去见了父母,我爸妈的情况你知道的,只好带你来见见他们了。”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楚晏微嗔道。
“你还好意思怪我?你自己说你最近哪天不是回了家倒头就睡,给我机会说话了吗?”提起这个,祁崝也忍不住怨怒。
楚晏只好乖觉认错,“对不起,对不起。”
他近来是越发好拿捏了,对着祁崝脾气软的不像话,即便不在主奴的情景里,也是千依百顺的。况且祁崝带他来见战友,他虽然一开始不知该如何应对,但缓过神来之后,心底便生出甜津津的滋味来,那一点甜如流淌的金色蜜糖慢慢淌遍了全身,让这向来少见舒展容颜的小楚警官看着身边男人的目光都像小动物似的绵软。
两个人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说些家长里短,让不经意回过头来看到的钱扉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被他们冷脸暴脾气怎么看怎么该光棍一辈子的祁哥喂了满嘴狗粮。
会议室里放了个大圆桌,他们一群人正好满满攒了一桌。这时候汤底已经咕嘟嘟的煮开了,雪白的蒸汽蒸腾上来,熏得一室温暖,香气扑鼻,各色涮材在桌上码得满满当当,叫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凛冽冬日,还有什么比能和朋友们吃一顿火锅更幸福的事情呢。
而这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一层羊肉一层酒垫下肚去,气氛便更是火热起来。
楚晏看出来祁崝和他这帮战友在一起,兴致也挺高的,平常不太爱喝酒,此时却一杯一杯毫不含糊地往下灌。
只是待有人要来敬楚晏的时候,祁崝才脸一板,将人赶到一边,他顾忌着楚晏上了十来天班辛苦,打定主意今天不准他喝酒,自己往人身边一坐,逮着每个空隙给楚晏从那群饿狼嘴边抢肉吃。
直到酒过半巡,祁崝喝得有些上头,才有些顾不上楚晏,被人一拉,就坐不住得端着杯子拼酒去了。
齐威逮着空坐到了楚晏身边,“祁崝看你看的很紧啊。”
楚晏不好意思的笑笑,捏着筷子,耳根红通通的。
齐威呷了一口酒,慢慢的对他说:“我们让他把你带来一起聚聚挺久了,但他一直说没到时候,怕你不肯来。但看你们今天这模样——”
齐威喝的也不少了,说话语气有些含糊,本不是很健谈的人,心里的话却根本藏不住似的一个劲往外倒。
“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虽然你们是这么个情况吧,但既然都用了心,那么跟平常夫妻也没什么区别,希望你们能好好过。”
楚晏也看出他的醉态,分明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什么长辈似的谈起他和祁崝的感情问题,但他心里却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齐威本人果然就像祁崝说的是个爱操心的性子。
他点点头,说:“我们会的。”
他们在这边安安静静说话,那边又是一阵喧嚷,祁崝仰头闷下小二两白的,笑的痞气又快意。楚晏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便看得挪不开眼。
齐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样张扬笑着的祁崝,远远的朝人点了一点,回忆似的说:“你别看他现在这模样。我刚认识他那会儿,可完全简直是个祸害,脾气差的要死,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动手。可偏偏训练成绩好,简直像是拼命一样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身体扛不住了可精神上还是亢奋的,时间一长他就老失眠。这样下去可怎么行,我去劝他,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直到后来有一次,因为他睡眠不足精神恍惚,差点害队友受伤。之后再有出任务的,前一天晚上他就会强迫自己睡觉,保证第二天精力充沛。可是没有任务的时候他还是失眠,被我抓到半夜溜出去坐操场上发呆也不是一次两次。”
楚晏有点意外于齐威口中那个暴躁失眠的祁崝,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段时间里,父亲去世的悲恸尚未远去,想向世界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父亲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