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站在床幔边上垂目而立,不看各官,也不看榻之人,听小喜子将我刚才告诉他的话吩咐百官。
今天,有惊无险!
百官散去,我抬头仰望,天空已经暗下来了,除零星的几颗明星,尽是黝黑的深幕,风里带着沉沉的喘息,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
疏朗的烛火之下,跃然而现的是一张略显瘦削的脸,瘦弱的身子站在殿外带刀的侍卫中间,心中有些惊触,随后吩咐他们不用在此守候。
我猜到常逸风留下的原因,叹了一口气道:“常卿家在此等候本宫,可有心思?”
常逸风盯着我的脸皱眉道:“臣的心思,娘娘早就猜到,何必再打哑谜!”
我轻松自如的笑笑:“怎么?犯我朝天威,虽远必诛,古人曾说的话,在常卿家的眼里也是错的?”
“宫阙之内,宫门紧锁,娘娘又怎可仅凭一纸战报,就随意遣兵派将?”常逸风不紧不慢,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听出他话中的暗含讥讽,已有不敬,我却无半点恼意,朝中士族贵胄沉醉于莺歌燕舞,更何况我只是宫中一届女流,到底,他还是小看于我。
我笑得悠然:“本宫自然深知此举的厉害关系,只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常逸风望着我,目光遥深,眉间有不定的犹疑:“有人曾在天牢对臣说过一句话,臣一直记在心上,贤臣应该凭着自己的智慧让自己享有盛名,也要让其所侍的君王万古流芳,开创盛世!娘娘可曾记得,就是这句话,臣才幡然悔悟,择侍明主”
我轻叹一声:“既是明主,你能想到的,皇上未必不会想到,数十万的民众性命,你觉得这会是儿戏!”
常逸风一向是个大气无谓的人,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却也勉强笑了,带了几分失意。
他想说的,我何尝不明白。
翌日,崔言被拜为平北大元帅,令兵部尚书殷琼为副帅,领本部兵马与益州唐连汇合,征讨逆党。
正午,我代皇上率领百官登临城头阶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李安展开皇陵,宣读御诏。
殷琼在我三步之外,微微低首,屈膝侧跪,双手接过皇陵,起身,转向台下众将,巍然立定,双手平举诏书。
“战!”
“战!”
“战!”身形笔挺如剑的将士们挥动手中的长戟,指向天空,低浑的声音,几欲震破耳膜。
“必——胜!”
“必——胜!”
“必——胜!”
霎那间潮水般的二千玄色铁骑,又齐齐的发出三声震天的声音,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我看见那一排排的黑色的铁甲,玄色的头盔在正午的阳光之下,折射寒光,凝了空气。
望着他们年轻坚毅的面容,我肃然举起装满酒的大碗,凛然道:“皇上和本宫在此等候各位勇士旗开得胜,平安归朝。”
远处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那是出征的信号,我站在城头,俯视着殷琼远去,一面面帅旗跃然高擎,猎猎的扬于风中,黑潮铁水的军队渐渐远去踪迹。
爹爹当年领兵出征,应该也如殷琼一般屹立在众人面前,登临高台,俯视众生,他会不会也如同我此时一般涌起万千英雄豪情,让他坚信,景天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