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望着那一株已经残落的梅花,冷香淡漠,一切都被时光损毁,随着风被丢弃了。
当日明知道龄官是冤死的,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忍住了对顾楚年的怨恨,让龄官做了此事的替罪羊,如他所愿,没有任性妄为。
一缕空灵的笛音从不远处响起,笛声低抑幽咽,百转千回,道不尽离别惆怅,诉不完落花伤情,月下之人一身黑衫,立在梅树之下,衣衫飘动,孤寂落寞。
过了许久,笛声才暗哑下来。
“看来你也是个伤心之人!”。
他转身,见着我,微微一愣,随后淡淡一笑,是一抹苦笑。
“意由心生,曲由意转,若不是伤心之人,又怎么吹得这么伤感,不过,人已死,如此惆怅,只是多余!”
他抬头望着梅花,低低的道:“不是臣不明白,只是臣的心已经给了一人,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了,世事变化,谁也不曾料到的。”
“你也变了许多,”他止了一下,目光深浅不一,令我看不真切,他又似觉得有些不妥,笑着道,“洒脱随性如你竟然也成了景天的皇后。”
我心中一颤,全是苦涩,淡淡的语气就像是谈论天气一般,也笑道:“本宫也没想到,当日身无分文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一跃龙门,成了堂堂的郡马爷!如今郡马爷该是不会再找本宫赔那只破碗了吧!”
我与他四目相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惭色,然后我们又相视而笑,想起当日的落魄来。
“上次林睿的事情,本宫多谢你!”我止住笑意,他微怔,温雅一笑,算是应承。
腊月已尾,不过两天就已经冬雪散尽,只有北风吹至枝头,自龄官死后,未央宫的丫头就只有方琪和小离,她们两人,我终究是不放心的,便又嘱了徐姑姑,要遣两名聪明伶俐的丫头来未央宫,而卫拂却是我点名要来的。
中秋宫宴之时,她是戴罪之身,也敢求我,实在是勇气可嘉,后来在宫宴之中,我也看出她是个办事既干练又有条不紊的女子,龄官不在了,我身边缺的便是这样伶俐的女子。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丫头,性子温婉,又很喜欢笑,笑起来明媚如春,有这样的丫头陪在身旁,即便是再深的阴霾,也要被风吹散了,看着那个素颜红晕的女子,有着飞扬跳脱的青春,我才十四岁竟得自己已是千疮百孔了,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之苦。
孙太医刚才来替我诊了脉,说,无论何时发病也不能再燃那些熏香了,否则,到最后美人草的毒性沁入肺腑,便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所以无论发病时多么辛苦,我也要忍过去,终不能让纪芸得逞的。
晴朗的午后,卫拂说,天气这么好,娘娘,让肚子里的小皇子见见太阳,我犟不过她,想来自己呆在房中,也不能静下心来,出去走走也好。
院门外,翠微满径,纯粹淡然,倾听春声渐起,真是没想到,这一场雪尽之后,掩藏的春色竟不知不觉一下子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