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雪中,像是雕塑一般,指尖泛凉,和他的往事纷纭,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只觉得心中如千蚁啃噬,隐隐的疼,却又遍及全身。
他明知水里密不透风,四面的石壁,刺骨凉心,为何还要让自己受这般折磨,一纸圣旨,就真有千斤中,让他举不起手么?
林睿,他怎可以如此傻?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执念,竟然将自己推入死地。
我不过是个不能回应和承诺之人,他如此这般,又可有意义?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浅浅的阳光,透出淡淡的红,照在还没有化尽的雪上,无穷尽的光芒。
“娘娘,你在此处站了一夜?”龄官一惊,顾不得身份尊卑之别,揉搓我冻僵的手指,暖意传来,冻僵的身子才微微的回复知觉。
一夜寒冷,尚且如此难忍,林睿在水牢之中,不见天日,又怎可以撑得住?
“娘娘,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
我朝她笑笑,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喃喃道:“龄官,扶我进去!”
龄官急忙将我扶进屋内,填了炭火,移得开开的,然后又叫来方琪替我打了热水,将我的手放入温水之中,替我清洗,然后擦干,就要扶我上塌。
“龄官,今日请皇上来未央宫用晚膳!”我握住她的手,声音干涉,几乎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
“娘娘……”她略一迟疑,似欲言语,神色中闪过痛楚:“娘娘先躺下,暖暖身子,奴婢会吩咐方琪去请皇上过来用膳的!”
龄官让她们守在门外,自己却守在床榻,眸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许多都不可辨认,缓缓的道:“娘娘何苦折磨自己?娘娘如今有了皇上的骨肉,就不要再为其他的伤了情分!皇上真的待娘娘极为恩宠的……”
我定了定神,终是朝她挤出了笑意,点了点头。我已经打定主意,将当时贤妃所托之事,一一告诉他。
我自知此时为林睿求情有些不妥的,但是他在水牢中多挨一时,便又多受了一分罪,权衡之下,我亦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随后她便在外殿张罗,清洗陈具,插花撒香,酉时刚过,便挑了娟纱宫灯,燃起龙诞香,替我将晚膳张罗好。
不多时,顾楚年便来了,他像是很高兴,神色温峋宁和,我欠身一笑,替他宽去外袍,然后服侍他净手,柔声道:“皇上饿了吧,这就传膳!”
龄官见我招手,让丫头们手擎了绘有金龙的朱漆盒,鱼贯而入,揭盖之后,香气飘郁,每道菜都是极尽心思,是他最为喜爱的菜式。
香馥的酒气也随之而来,一名宫人捧了青瓷酒杯,为我们各自斟上,我含眸一笑凝视他:“皇上好久不曾来了,臣妾今日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三十年的陈酿,好难得才找到。”
他稍稍忖眉,而后侧头望我一眼,目光灼灼的看我:“许久不曾和皇后一同用过膳了,难得你肯原谅我。”
我眼中闪过惊诧,难怪他来时如此高兴,他竟误以为我今日曲意承欢,是主动求和,原谅了他。